两人一路跑到城外的芦雨湖旁,今日天气不错,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散步,三四只风筝在天上飞着,一片春意盎然。 然后苏雪琪并不关心这些,她缓了一下气,看着连大气都不喘封史泽,道:“你骗我说没盘缠也罢了,那就是个奸商,你还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只值几十文钱的风筝,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 封史泽却不以为然,那锭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铜板而已,但他也知道此时苏雪琪必定是心疼了,他便道:“下次不会了。” 恍然间,他好像和苏雪琪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婚,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狠戾孤傲,他们就与湖边那些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一样。 而苏雪琪苦着脸看着封史泽手上的风筝,想着那锭银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细细看了一会儿,表情才稍稍软了些,虽然这摊主是个奸商,但是这风筝的确是做的不错。 封史泽将线轮塞到苏雪琪手中,自己拿着风筝往后退着:“风来了。” 苏雪琪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鬼使神差的后退,拉着牵引线,一来一去风筝很快飞了起来。 她放长了线,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看着苏雪琪已经近三年都不曾露出过的天真笑容,封史泽满心的爱怜中又是一阵苦涩。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甚至连哭都要压抑着,平常人可以放肆的喜怒哀乐在苏雪琪身上却是那么可贵。 苏雪琪好像已经忘了那锭银子的事情,她用手肘撞了撞封史泽,兴奋的叫着:“你看你看啊!” 封史泽含笑仰起头,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 “锦言。”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苏雪琪扭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许久,封史泽那清冷却温和的声音才在苏雪琪耳畔响起:“对不起。” 第二十八章 雨幕 苏雪琪莫名的望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封史泽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两人在湖边玩了一个半时辰,天渐渐飘起了雨,二人匆匆回城,却还未到城门,雨也渐渐变大。 苏雪琪下意识的捂住颈处伤口,伤口还未好全,可碰不得水。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封史泽居然把外袍脱下来挡在她头上。 “莫怕。” 他眸光如星,眼睫上沾了雨水,落入苏雪琪耳中的声音也极为轻柔。 两人跑进了城门,雨渐渐大了,封史泽的外袍也已湿透,他们只能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这时苏雪琪心中才咯噔了一声,挪开了那不知呆了多久的视线。 她看着湿漉漉的街道,胸口一起一伏,咬着不只是因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的下唇开始胡思乱想。 每每与封史泽眼神相撞,失态的总是她,而这不过才两日,若说因为封史泽长得好看所有她才会羞涩,但她总觉得有一些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她心里越涌越多…… 苏雪琪一闭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甩出去。 结果一依誮瞥身边,封史泽不见了。 “封史泽?” 苏雪琪呆呆的叫了一声,四处张望不见他身影。 看过雨幕,街上只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封史泽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苏雪琪有些慌,她不过是走了会儿神,身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倒不是怕他走丢,只是雨这么大,他乱跑淋狠了可是会生病的。 “封史泽!” 她沿着屋檐一路走,唤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此刻让她觉得异常吵闹,觉得自己无论喊多大声都会被这倾盆大雨所掩盖。 苏雪琪心中也逐渐焦躁起来,左顾右盼之时,身前长街一身影让她松了口气。 封史泽手中撑着一把水绿色油纸伞朝苏雪琪走来,那般嫩色的伞与一袭黑衣的他并未让苏雪琪觉得别扭。 直到封史泽走到跟前,苏雪琪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发梢的水滴都落湿了一小片地。 封史泽似乎并未在意,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揽过苏雪琪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苏雪琪就被揽着身子往家去。 虽说街上人不多,可商铺客栈酒馆里人也不少,在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两个男人共撑着一把伞,这也倒罢,苏雪琪整个人都被封史泽紧紧搂着,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都投去异样的目光。 苏雪琪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挣开封史泽,嘴里嘟囔着:“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封史泽似乎有些不太满她的举动,牵起她左手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二人手臂紧紧靠着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自然的动作让苏雪琪又是错愕一番。 封史泽总是表现的和她很熟的样子,可他们明明相识连两日都不到。 苏雪琪抿着唇,突然扯住封史泽的衣袖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扯,封史泽也停了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好半晌,苏雪琪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迷惘:“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第二十九章 遭难 雨声很大,但苏雪琪的话封史泽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苏雪琪从前的事情。 苏雪琪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封史泽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封史泽点点头,又将伞往苏雪琪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苏雪琪欲哭无泪,光顾着想封史泽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封史泽的衣服没有买着,苏雪琪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封史泽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苏雪琪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苏雪琪看封史泽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苏雪琪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