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姿伸向车门的手有点颤抖。 她心里隐隐有一点期待,也许傅昭南就坐在车里。但又有点紧张,即便真见到他,自己能跟他说些什么呢?他还会相信自己吗? “徐总今晚有应酬,恐怕……”阿承的意思很明白,傅昭南没来。 柳清姿的手扳动开关,车门打开。 她一路都靠在座位里休息,一句话都不说,一点声音都不出,安静得像一团空气。 车子开到山上,眼看快到家了,柳清姿才低声问一句:“阿承哥,你……最近好吗?” 阿承知道她心里想问的是谁。他低头看看自己揣在怀里的手机,心里一阵着急,嘴上却只能回答:“很好,谢谢您关心。” 柳清姿点点头:“那就好。”她甚至还笑了一笑,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车门轻轻关上,柳清姿站在庭院里的花树下向他挥手告别。 阿承从衣服的内袋里取出手机:“徐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出声:“她下车了?” “是。” 傅昭南已经打算挂断电话,看着那个红色的按钮一瞬,又拿了起来:“受伤没有?” “没有外伤。” 傅昭南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长一个多小时,她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自己。傅昭南愈加觉得灰心。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浑身脱了力一样走到淋浴喷头下面。 凉水从头顶浇下,换来片刻的清醒。 社团制作的前五期视频都很成功,在校内外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带动了一批青年人了解传统服饰文化。今天是周五,大家决定聚会一下,庆庆功。 柳清姿四点半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计妙站在饭店门口,看着明晃晃的招牌,不住地跟柳清姿嘀咕:“哇,社长订这家啊!这家很贵的,而且听说是会员制,没有会员根本不让进。” 是很贵。柳清姿跟着傅昭南来过一次,傅昭南随便叫了几个菜,就花费不少。 “看来社长还是个隐形的富二代!”计妙拿肩膀碰碰柳清姿,“诶,网上你和社长的CP粉那么多,有没有考虑发展发展啊?” “别瞎说。”柳清姿嗔她一句,“咱们先进去吧。” 她们手挽手进了饭店,大厅里安静极了,柳清姿报出关渝的名字,服务生就引着她们往包间走去。 这家饭店是一处民国时的名人故居改建的,二楼有回字形的走廊,柳清姿一上楼来,就看见对面走廊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背靠着五光十色的琉璃栏杆,像是在等什么人。 柳清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步子也挪不动了。 “徐总!”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她微微笑着,扑向傅昭南,跑到他身前,又站住了,有点紧张似的轻轻挽起他的手臂。傅昭南伸出手来,拨一拨她额前的碎发。 一举一动,莫不如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柳清姿心头一窒,一阵钝痛袭来。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你看,不光是你骗了他,他也骗了你呀!他只不过对你温柔些,你就以为他是真喜欢上你了,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温顺的女孩陪着自己罢了。你不愿意,自然有别人愿意的,他又何必总在你这里找不痛快呢。 “绡绡。”计妙扶着她,“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柳清姿咽下心口涌上来的那股疼痛,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 柳清姿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饭后同学们还想去玩一回剧本杀,她就借口不舒服,提前回了家。 王姨还在等她,看见她的神色郁郁,也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没法劝,只有等两个人都慢慢想开,有一个人愿意先低头,这才好收场。 嘱咐了柳清姿两句,王姨就先去睡了。 柳清姿歪在沙发上发呆,直到三四点才睡去。 她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从梦中叫醒的。 看着眼前的人,她有点恍惚,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男人浑身酒气,双目圆睁,眼底都泛着赤红:“你还睡得着?” 他大力握着她的肩膀,几乎快将她单薄的肩胛骨捏碎了。 “我为什么睡不着?”柳清姿忍着疼痛,“难道你觉得家里没有你,我就要……” 男人根本不允许她说下去,他的大手紧紧钳住了她的下颌:“对,你不会为我伤心……你心里根本不拿我当一回事。柳清姿,那你在饭店里摆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我……” 柳清姿望着他的眼。 他眼里幽幽的怨恨流淌着,一丝一缕都是对她的质问:“你不是应该盼着我早点跟你分手吗?为什么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你反而难受了?柳清姿,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你自己还分得清吗?” 他都看见了,也都知道了。 “傅昭南,都是真的。”她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任他拿捏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倏然滑落,沿着他的手指,一路沾湿了他的掌心。 “我、我……”她被捏着下颌,吐字都很困难,却还是一字字坚持说出来,“我本来就配不上徐家女主人的位置。” 那只手的力量又重了些,柳清姿的下颌快要被他捏得错了位。 “比起坐上那个位置,现在的我更想留在你身边。”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可如果我们都努力过,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傅昭南,到那时,我会选择跟你断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原因,她的泪水一股一股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淌。 “傅昭南,我喜欢你。” 这句话,柳清姿是用家乡话说的。调子软软的,却猛地敲击在傅昭南的心头。 他不再允许她多说一个字,直接用唇舌封住了她所有语言。 这个吻霸道得出人意料,她根本来不及呼吸,就被他卷挟着逼进穷途,口中连呜呜之声都发不出。他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发泄。 口中尽是血液的腥甜,疼得她潸潸泪下。 到最后,他却连她的眼泪都逐一吮吻干净。 大约是她不经意也咬破了他,他吻上来的时候,脸颊湿润温热。 傅昭南把她抱到镜子前去看,脸上却没有血痕。 他太凶狠,至于眼圈都泛着微微的红。 傅昭南抱着她坐在洗手台上,像个孩子似的扎在她怀里,仰头望着她。她从高处俯视,他满脸都是期待,隐约还带点恳求,认真地与她对视:“绡绡,别骗我。” 柳清姿低头捧住他的脸。 傅昭南先闭起了眼睛,他微皱的眉头,颤动的眼睫乃至急促的呼吸都显示出他的渴望。 她迎上前去,送给他一个吻。 轻柔的,像蝴蝶探寻花蜜那样的吻。 他就像那朵花,任由蝴蝶蹁跹着四处点火,烧尽了他的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