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荣又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酒精作用下,拉着顾震不停说话,听得顾震连连点头。 到了车库时,几个代驾也已经赶到了,几人分别,顾震朝彭浩荣挥手,“明天几点飞机,我送你。” 彭浩荣拍拍季夏,“老干部在,让他送。” 几人笑笑,挥手告别,各自坐进了车子里,往家的方向开。 季夏将彭浩荣塞到后排座位上,自己也坐进去,吩咐代驾先去酒店。 彭浩荣规矩坐着,收了刚才的玩闹,斜眼细细打量季夏神色。 “不认识我?”季夏察觉到他有话要讲,冷声问他。 都是生意场上混的人精,彭浩荣滑下去一些,手枕在脑后说,“上次在苏州,我就看出来了。” 彭浩荣话讲得模糊,季夏却听懂了,被他说中心事,不想理他,只转头看向车窗外。 彭浩荣咋舌,“人有男朋友的,你怎么追?” 季夏不出声也不反驳,好似没听见。 彭浩荣叹气,拍了拍季夏肩膀,“季夏,你这回折了。” 季夏斜睨他一眼,两人关系好,彭浩荣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他跟季夏慢慢讲起来自己的感情故事,没那么丰富,只是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但所谓的刻骨铭心,其实在时间的沉淀里,会慢慢发现,之所以刻骨,是因为没有得到,因为遗憾,才会记一辈子。 但是后来,遗憾多了,这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就显得微不足道。 “我追过一个女生很多年,那时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可,她后来出国了,我没跟去,我的根基在这里。”彭浩荣喝了酒,但说话时非常清醒,“我那阵觉得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但是现在,和我太太在一起,平淡、踏实,也很满足。” 季夏听着,不说话。 车子到了酒店门口,彭浩荣下车,“你就吃亏在只忙工作,你要是多恋爱几次,就会发现没有什么非谁不可。” 季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直接跟他道别,彭浩荣关了车门,看着季夏汽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他才摇了摇头,转身上楼。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临近一点,重庆的夜晚,依然热闹璀璨。 江词刚到家,就听到手机“叮”的一声,是邮件提示音。 江词心里顿时紧张了一下,她直觉是刘国松发出的辞职邮件,顾不得还没换鞋,踢了鞋子就走去客厅解锁手机。 果不其然,发件人是刘国松。 江词点进去,内容不外乎是例行的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立即离职,希望公司批准。 林乐辰看着江词光脚踩在地上,拎了拖鞋跟过来。 他大手一伸,将埋头看手机的江词按坐在沙发上。他蹲下去,个子太高,单膝跪在地上,将拖鞋给她套脚上。 看到江词眉头紧锁,林乐辰不禁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见江词仍是没理他,知道她有要紧事,他放了书包,跑去卫生间放热水。 江词屏着呼吸将未读邮件翻了个遍,没见到张强和谭莉莉的辞职信,她稍稍放下心来。 “乐辰。”她叫。 林乐辰刷着牙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唇边有点白色泡沫,“嗯?” 江词忍笑,问,“你今晚不回宿舍,确定没事?” “没事。”林乐辰回答她。 “好,那你先洗漱,我有事要忙会儿。” 林乐辰见她忙,应了一声,轻轻关上卫生间门。 江词低头退出邮箱,没有回复刘国松。 她握着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始终安静,没有任何电话进来。 那头,刘国松正等着江词打电话挽留他,这样,他才好开口提条件。 江词咬唇沉思,决定先装作没看到邮件,按兵不动。 她盘算,只要张、谭二人能按时奔赴林场,做剩下的项目,那么事情基本上就成定局了。 到那时,她再同意刘国松的辞呈,借机将他彻底踢出局。然后,只需她单独作业,整个方案就可按照原定计划推进。 话虽这样说,但对于这二人是否会留下,江词心中并没有百分百的底气。何况,自来都是夜长梦多,一切都得等到第二天才能尘埃落定。 一整夜都没睡踏实,清晨闹钟一响,江词就伸手按掉,唯恐吵醒林乐辰。 她摸过手机来看,邮箱里空空如也,没有新邮件。 她侧身躺在床上,借着窗帘缝透进的晨曦微光,看着熟睡的林乐辰,他眉眼舒展纯净,没有烦事纷扰。 江词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纷乱的内心终于安静下来,她伸手抚了抚他额前掉下的一缕头发,这才轻手轻脚起床。 今天要出发去林场,江词提着行李直接去了高铁站。 到站的时候,正是清晨七点。 等在高铁站的,还有夏雪、何恒轩、胡家磊三人,以及一名基德老员工。 城际列车就要出发,江词几人依然在进站口张望,张强和谭莉莉没来。 何恒轩有些不满的嘀咕,“都快开车了还不来,这架子真大。” 胡家磊抬头瞥了他一眼,夏雪站他旁边,悄悄拉了拉他衣服,示意还有名基德老员工在,让他小心说话。 何恒轩不满的拎了行李箱,准备先进站,“小遇姐,等下要开始检票了,我去排队。” 江词正要说话,就看见朝着这头疾步飞奔而来的张强和谭莉莉,她赶紧拽住何恒轩,朝着张、谭二人挥手。 一直压在江词心口的大石头终于卸下,她大大松了口气。待两人近了,她笑问小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两人,“要不要歇歇?” “苏经理,不用。今天实在是太堵车了。”张强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谭莉莉在一旁跟着点头。 “好,”江词也不戳破,笑着招呼大家,“走,出发!” 城际列车上,江词起身去卫生间,碰到张强正站在车厢连接处,盯着手机发呆。 江词清清嗓子,咳了声,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 张强转身,见是江词,收了手机,“将事情完结。” 江词看着他,“那处理完了吗?” 张强偏了头去,看着车窗外,没有直接回答,“刘国松是部门资历最老的员工了,我从进基德开始,就一直和他搭档。” “你们没有和他一起辞职,你觉得他不能接受?”江词问。 “他一时之间不太想得通吧。”张强回过头看着江词。 “职场上迎来送往是常事,每个人要去往的地方都不同。刘国松会想通的。” “也是。”张强肃了肃神情,说,“我现在最该关注的,是怎么把林场评估做好。” 江词笑笑。 等坐回座位上,江词打开电脑,认真回复了刘国松的辞职邮件,表示同意并抄送给了人力资源总监贺华和季夏。 没一会儿,季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词起身去车厢连接处,接了起来,“边总。” “刘国松这个时间提离职,会影响目前的项目吗?” “边总,在他昨晚提出辞职前,我已经和部门其他人聊过,对团队不会产生影响,林场评估也会按原计划推进。”江词回答。 季夏却听出了额外之意,“你早就知道了?” “是。” “你和哪些人聊过?” “团队的两位老员工。” 季夏握着电话沉默了下,很快理清是怎么回事,他平静但也意有所指的说,“江词,你的身份是基德合伙人,开除谁,挽留谁,那是你的权利。但是作为合伙人,顺利完成这次的政府项目,是你的责任。” “边总,我明白。” 季夏声音淡淡的,他停了一下,再说道,“这次的项目,你的责任大于你拥有的权利。” 江词挂掉电话后将手机放在一边,与何恒轩聊起在林场的趣事,她带着他们,就要去开启一场艰苦的工作之旅,此时,她希望每个人都是放松的。 与此同时,基德办公室。 季夏起身冲了杯咖啡,他叫了袁林进来,示意他坐下,这才缓缓问他,“刘国松这个时候突然辞职,江词打算同意。你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到林场评估吗?” 袁林并不惊奇,侧头略想了下,“会影响,但可能性很低,部门核心员工在,苏经理有她的手段去应对。” 季夏沉思片刻,仿佛下了很重的决心,他抬头看向袁林,神色带着一丝少见的阴鹜,“你去查刘国松的动向,这个节骨眼上,谁挖走他,于我们而言,不见得是好事。” 季夏又说,“现在整个资产评估领域盯着基德,这次林场评估又是政府项目,这时间点上,刘国松不会一个人冒然辞职,他伙同过谁,你去查一下。” 袁林领了指示,正打算出门时,季夏轻声说,“江词,虽然升了合伙人,但到底年轻,这个领域年轻人闯出来的少,她防不住的事,我们得去防。” 袁林懂了季夏的意思,他应声走了出去,季夏神色却未见轻松,凝神想着什么。 不一会儿,江词就收到新邮件提示,季夏同意刘国松离职,安排贺华为他尽快办理手续。 事情基本已成定局。 还有十来分钟到达江黔区,江词接到通电话,那头刘国松声音有些气急,他既是指责也是诈她,“苏经理,你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你太不厚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