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时业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车子将将停在医院门口,二人一路进了急诊室。 直到看着医生正在给脖子套颈托的沈听夏,二人的心才算放回了原地。 瞿时业瞪了一眼贺冉:“小兔崽子,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碎发挡住了贺冉的眼睛,只有缝隙里透出几丝愤怒。 “是那个女人推的教练。”他看向瞿时业,“那么大的声响,要是脑袋磕在墙上,我们现在就在手术室外了。” 瞿时业瞄了一眼江溯,略有些烦躁的说:“我知道。” “好了,我没事,”绑好颈托的沈听夏终于能出声,“是你大惊小怪。” 医生转过了身子,瞧见江溯,微讶:“你们什么职业啊,拳击吗?个个伤成这样?” 瞿时业说不出口是电竞,只说:“谢谢医生。” 他让贺冉先带着人回了俱乐部,接着对拉住的江溯说:“聊聊。” 医院对面有家咖啡店,卡座清净,珠帘挡住了走廊的视线。 瞿时业拿着勺子打破了拿铁上的拉花,脸上的表情短时间里宛如翻书般变化无穷。 最后他将勺子一扔,语气夸张:“你就是沈听夏前夫?” “真是操了。”他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嘴里一连发的国粹,“你他妈就是那个混账,我还她妈引狼入室,真是,操他妈的。” “你知道我?”江溯皱了皱眉,“她跟你提起过我?” “当然没有。”瞿时业睨着他。 他身体前倾,两个手肘撑在了大腿上:“你知道我是在哪见到的她的吗?鸭蹼山,山顶的悬崖边上。” 听到这个地名,江溯瞳眸微闪。 瞿时业继续说着:“她那时坐着轮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悬崖边。” 话语带着回忆一同涌现,瞿时业还清晰的记得那个画面。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能够从一个人的背影上,看出了无牵挂四个字。” 那时,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离婚协议。 瞿时业回想着,心里有些难受。 他那时没有看到签名,不然打死都不跟江溯有牵扯了。 他想起了当时看到沈听夏的第一感受:她在想,从这里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了。 常人死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次寻死。 瞿时业声音哑了:“到底都绝望,才会一而再的寻死呢?” 所以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上前去了。 他问:“我有个战队,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沈听夏回过头,认出了他。 她愣了一瞬,一时间竟有些羞惭的拘谨:“我已经很久没上过场了,技术也生疏……” 瞿时业打断了她:“反正那群小子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再差能差哪里去?” 大抵是那句“没什么好失去的”打动了她,那生死一线的轮椅终于肯退了回来。 回忆中断,瞿时业花了半晌,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接着抬头看向江溯,只见对方只是怔怔的低着头。 一滴眼泪,从他的下睫毛上滚落了下来。 “啊,这样啊。”江溯张了张口,“我他妈真是混蛋。” 就连瞿时业都能察觉到沈听夏的心绪,而他这个朝夕相处了六年的丈夫,却一无所知。 那边,沈听夏回了俱乐部,却见苏音竟仍站在门口没走。 第二十九章 看到她,贺冉很不客气:“让开。” 苏音看也没看他,对沈听夏说:“聊聊?” 沈听夏语气淡淡的,“苏小姐是要跟我道歉么?” 看着她脖子上的颈托,苏音眸子闪了闪,避而不答:“是关于江溯的事。” 沈听夏“哦”了一声:“那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着,她推了一把摇杆,慢吞吞的绕过进了屋。 苏音两头都没讨到好,手不甘的撕扯着队服袖子,绵密的针脚被生生扣出几道指痕。 刚刚缠上护颈,沈听夏还不能适应。 头仰着看不见前路,只能小心翼翼的走着。 贺冉几步就追了上来,落了她半个身位跟着,情绪低落。 眼看着就要到训练室了,沈听夏停了下来:“想说什么?” 贺冉抿了抿唇,问:“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拿到冠军怎么办?” “我连一个退役选手都打不过,还怎么打现任冠军?” 沈听夏看着他:“你说的退役选手,是曾经连冠联赛,包揽几届春秋赛季的冠军。” “如果你因此退缩,那就证明你还没有当冠军的觉悟;如果你害怕,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做好比ᵈ赛的准备。你现在要退出吗?” 贺冉屏住了呼吸,沈听夏的语气不重,可就是轻描淡写间,将心中的怯意冲散。 良久,他摇了摇头。 “很好。”沈听夏微微笑了,“一周后就要和楼兰短兵相接了,打起精神来。” 贺冉是摘星的队长,是队内的中心。 如果连他都动摇了的话,可知其他人有都么不安。 看着贺冉进了训练室,沈听夏移到了窗边,底下苏音依然站着,不动不言。 许久,她收回了视线,进了训练室。 陡一进门,便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投影仪上听话的放着楼兰的比赛录像。 看着她脖子上的颈托,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叫。 沈听夏好不容易应付众人的关切询问,转而正色道:“好,现在有人来说说楼兰的战术特点吗?” 咖啡厅里,天花板上的空调吹着冷风,珠帘跟着风晃动。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一杯拉花已经搅碎,一杯没有动弹。 江溯依旧望着医院的招牌,心被乱麻缠着,揪得发疼。 他没有说,这家就是当年送割腕的沈听夏的医院。 刚一踏进,那股失去沈听夏的恐惧,便从脚心窜上了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