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听到了,笑着转过身:“囡囡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兮浔被这样的笑刺痛:“妈,你先下来,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沈母只是摇头:“傻孩子,只有爸妈都死了,你才能好好活着。” 说完就朝楼下纵身一跃—— 沈兮浔竟在最后那刻抓住了沈母的手! 可她的力气太小,哪怕使劲全身力气,身体也在跟着滑向天台外。 沈母没想到女儿倔到这种地步,朝她吼:“放手!不要命了吗!?” 沈兮浔咬牙死死攥住那只手:“妈!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怎么好好活着!” 沈母开始用力挣脱,却不想沈兮浔的力气已经耗尽。 随着两只手的分离,沈兮浔也跟着从天台栽了下去—— 这头,正处理文件的陆衍礼却忽然心慌,紧接着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安排在医院的人:“陆总,都死了……” 陆衍礼蹭得一下站起:“什么叫都死了!?” 那人正吞吞吐吐:“沈家的三个人都死了。” 三个人都死了?沈兮浔也死了? 陆衍礼朝电话吼着:“不可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从办公室冲了出去。 他开门的瞬间将唐懿撞倒,却头都没回。 他不信沈兮浔死了,这不可能! 陆衍礼刚走进住院部就看到不远处的楼下围满了人。 “吓死我了,刚走到楼下,人啪地就砸下来了。” “太惨了,听说是女儿去救妈妈,结果没拉住,跟着掉下来。” …… 人群的议论不断地涌入陆衍礼的耳朵,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沈兮浔以为请这么多人演戏,他就会信吗? 陆衍礼拨开人群,警戒线内的景象刺得他几乎站不住脚。 地上躺着两个女人,四肢因为重力的缘故怪异地耷拉着身体旁。 医务人员正要将其中一个女人放进裹尸袋,却被一个男人拦住。 陆衍礼双眸赤红:“让我看一眼。” 随后便不顾阻拦颤着手将女人脸上濡湿的发撩开。 这张脸已经摔得有些变形,只能透过记忆依稀还原出生前的模样。 只这一眼陆衍礼愣在原地,良久才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嘶喊:“兮浔——” 下午三点,御水湾。 唐懿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衍礼,今天是碰上什么急事吗?” 陆衍礼却没有应答,只是垂眸专注地盯着手掌。 她只得走到男人跟前,正要再问,却看到那手掌上干涸的痕迹。 唐懿下意识拉住那只手,语气急促:“家里的医疗箱在哪,怎么不处理伤口?” 陆衍礼轻巧地挣开唐懿的手:“不是我,是沈兮浔。她,死了。” 唐懿显然被这消息惊到,不着痕迹地朝后撤了一小步:“沈兮浔死了?” 陆衍礼摩挲着那块痕迹,无意识地重复她的话:“是啊,她怎么会死呢?” 唐懿心下了然,怪不得陆衍礼下午突然从公司跑出去。 只是陆衍礼这状态…… 唐懿正要开口劝解,男人却终于抬起头看着她。 他语气中似乎有些困惑:“唐懿,为什么我现在没感觉到一点轻松?给父母报仇,沈氏破产,陆实企业蒸蒸日上,这些事我已经都做到了。” 唐懿被问题砸得一滞,很快避重就轻道:“还不是现在来找陆实企业合作的人太多了?我都快忙成陀螺了,别说你了。等忙完这阵,给自己放个假就好了。” 陆衍礼似乎被这番话说服:“原来是这样。” …… 太平间门口。 护士带着顾川柏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指了指盖着白布的两个床位:“尽量不要在里面久留,确认了就赶紧出来。” 顾川柏呆愣地点了点头,却迟迟没去掀开确认。 让他怎么相信上午还活生生的两个人,下午就躺在这冰冷的太平间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利索地掀开左边那块布。 沈兮浔的母亲,浔虹正静静地躺在那。 顾川柏瞳孔一缩,又颤着手打开右边的白布。 沈兮浔脸上的血迹已经被简单清理过,只是依然能看到明显面部的凹陷。 只一眼,顾川柏就偏头不愿再看。 兮浔真的死了,如果今天自己没去办事…… 他胸口的布料被攥成一团,一滴泪砸落在地。 这时,顾川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逃避似地打开手机,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顾川柏却像忽然不认字一样,反反复复读过上面每一个字。 终于,他转头仔细端详着沈兮浔静谧的模样。 不知道看了多久,顾川柏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出了太平间的门。 而后他朝门口等着的护士,沉声道:“确认是患者浔虹以及她的家属,沈兮浔。” …… 先是沈氏破产,然后是沈家三口接连去世。 忽然就有流言说沈家这是遭了报应,要是不想倒大霉,就别跟沈家扯上关系。 顾川柏摩挲着手里的照片,对身侧的一个女人说:“你的技术是出了名的好,我希望能保留她最后的尊严。” 入殓师,夏韵应答:“顾先生请放心,这是给予死者的尊重。” 天渐渐暗了下来。 顾川柏看着面前一脸安详的沈兮浔,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想确认她是否只是睡着了。 “顾先生,刚整修完还不能靠太近。”夏韵立刻出声制止,随后轻蹙了下眉:“沈小姐的面部骨头似乎和照片上有所不同,只能还原成这样了” 顾川柏的动作一顿,朝夏韵涩然一笑:“高空坠落,你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夏韵这才放下心里的疑惑:“顾先生满意就好。” 第十二章 由于之前的流言,沈家三人的葬礼只来了寥寥几人。 顾川柏没想到陆衍礼竟然还敢来,厉声:“陆衍礼,你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的?” 陆衍礼嘴角勾着笑,答非所问:“沈氏好歹也富庶了十几年,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光景。” 这话却让顾川柏咂摸出不对。 他猛地想起那些忽然出现的流言,开口质问:“那些话是不是你传的?” 陆衍礼直接无视顾川柏,大步朝灵堂走去。 他步伐很快,却还是被顾川柏拦在灵堂外。 陆衍礼冷冷开口:“让开!” 顾川柏牢牢抓紧门框:“我找的场地,我布置的葬礼,你凭什么叫我让开?” 陆衍礼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黑色长裙的女人从身后猛地撞到一边。 他吃痛地皱眉,抬眸却看到意外的人:“项雨桐?” 被叫做项雨桐的女人发出一声冷嗤:“听说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陆总了,怎么踩着兮浔尸骨弄来的公司不舒服?不用你屈尊降贵特地来踩脏这块地好吗?” 陆衍礼听得眉头紧锁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葬礼。 报复吗?沈家已经没有活人了。 奚落吗?可自己的心却不知为何闷闷地痛。 陆衍礼突然觉得无趣,抬步就要离开。 这时,项雨桐却忽然叫住他:“等等。” 陆衍礼不耐地转头,有东西迎头砸了过来。 他下意识接下,才发现竟然不是石头,而是个礼盒? 陆衍礼诧异地看向项雨桐:“你什么意思?” 项雨桐面露嘲讽:“这东西随便你怎么处理,我不给那傻子保管。知道你下个月过生日,她提前半年给你做东西。结果礼物还在,她人却没了。” 沈兮浔送他的生日礼物? 陆衍礼看着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愣在原地。 项雨桐却催促:“快滚,这里没人欢迎你。” …… 顾川柏见陆衍礼竟然真失魂落魄地走远,震惊地看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他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可能我家比较有钱又有关系吧。”项雨桐挑剔地打量着四周,语气依然不太好:“顾家也不缺钱,怎么能把葬礼办这么寒酸?人也没几个,兮浔最喜欢热闹了,颜色内饰也没选对,你看起来甚至不如陆衍礼。” 顾川柏没想到自己也被无差别扫射,正要解释,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认识我?” 项雨桐此时将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我刚结束项目就收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了,谢谢你的帮忙,才及时救下了兮浔。” 闻言,顾川柏警惕地退了一步:“我没帮什么忙。” 项雨桐睨了他一眼:“你做得不隐蔽又太谨慎,甚至没去查多出来的女人是谁。” 顾川柏听得瞪大眼睛:“你做了什么?” 项雨桐边说边走进灵堂:“我没做什么,只是巧合。我看她近期的检查报告,只是活不了几天了。她是我手下的实验志愿者,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被吓到了,竟然真有那么相像的人,还得了一样的病,甚至比兮浔要严重许多。” 她的视线在尚未关上的棺椁停留一瞬,然后望向沈兮浔的遗照:“没想到她会在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惜了……” 沈兮浔被他的人救下那刻,另一个女孩正从楼顶跳下。 顾川柏哑然,这种阴差阳错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 第十三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什么沈氏,什么跳楼都渐渐被人们抛在脑后。 只有陆衍礼,日复一日在睡梦里看着沈兮浔从楼顶重重砸在自己面前。 女人死前还会朝他露出笑,一遍遍地问:“现在你满意了吗?” 直到这时陆衍礼才会从梦里惊醒。 他攥着那个还未拆开的礼盒,喃喃自语:“你凭什么觉得你的死可以惩罚我?” …… 生日当天,陆衍礼还是打开了这份“早到”的生日礼物。 一对白玉的袖扣静静躺在深蓝色的包装盒里,袖扣中间被雕刻上精巧小兔。 兔子袖扣? 一些本该被陆衍礼忘记的事,却忽然浮现在眼前—— 那还是刚搬到临江别墅的事了。 热恋期的人总是热衷于在恋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沈兮浔躺在陆衍礼的腿上:“阿晟,我送你一对袖扣,就做成我生肖兔子的模样好不好?” 他垂眸看着女人:“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沈兮浔眸中带着狡黠:“我想你每个举手低头都能想起我。” 陆衍礼却觉得兔子袖扣太幼稚了,又不好拒绝,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啊,但我只要你亲手做的。” 沈兮浔却特别高兴地要和他拉勾:“一言为定。” 陆衍礼不觉得这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能亲自做这么小的东西。 这事很快就他抛到脑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