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应寒没有说话,但身后也没有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说明他也一直没有走。 没过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闻轻熟悉瘦小的身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音音,以前的事,你想起来了是吗?” 虽然是问句,却没有半分疑问的语气,仿佛他已经断定。 闻轻身子一僵,被子的手紧紧握住,表情有些泄气。 果然,她根本瞒不住他。 没错,从她车祸醒过来以后,就已经慢慢回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丢失的二十五年的记忆,又全部找回来了。 但这依然让闻轻痛苦,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商应寒。 见她不回答,商应寒又轻声开口:“因为想起来了,所以没有问梁一冉是谁,因为想起来,所以,不愿意见我,是吗?” 偌大寂静的病房,只剩仪器的运作声,几秒后,闻轻缓缓转过身与他对视,目光如水平静。 “没错,我都想起来了。” 当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闻轻被动地接受着过去的一切,那些早已被遗忘的痛苦、失落、绝望,又再次充斥了她的心。 所以当再次见到商应寒的时候,她本能的只想逃避。 “小叔,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商应寒苦笑一声,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闻轻对他的排斥,果然,一旦她恢复记忆,根本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毫无芥蒂的跟他相处。 这才是他真正的音音,他的音音,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了。 “那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走出病房,他无力地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手上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可惜,那个关心他受伤严不严重的闻轻,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绑着绷带的手,心里漫起一股极大的悲凉。 商应寒没有离开医院,但是也没再走进过闻轻的病房。 好在这次车祸并没有那么严重,很快,闻父闻母也赶了过来,陪着闻轻养病。 警察来过病房做了几次笔录之后,梁一冉故意杀人的罪行几乎没有狡辩的机会。 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问责。 在医院养了一周之后,闻轻便出院了。 只是这次出院后,她忽然有些迷茫。 从前因为没有恢复记忆,做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想起了从前的事,闻岁宁反倒有些惆怅。 她,还能重新回到飞机上吗? 如果不重新回到机长这个职业,她又还能做什么呢。 即便回去了,那她继续做机长的理由是什么呢?曾经是为了帮商应寒完成梦想,如今呢?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头痛。 闻轻决定跟父母商量一下,要不要重新开始以前的事业,却没料到,这个话头才刚提起,就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第二十三章====== “音音,我不同意!当机长太危险了,我们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决不能再失去第二次!”闻母毫不留情的说道。 闻父也点头:“没错,如果你想发展事业,可能到家里的公司来做事,继续当机长我也不支持。” 老两口依然对三年前的事有阴影,闻轻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看到父母鬓边多出的白发,她不想再想从前让他们继续提心吊胆了。 闻轻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沉默过后,她起身,道:“爸妈,我不会再开飞机了,你们放心吧。” 安慰完他们两人之后,闻轻转身上了楼。 闻母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还是怦怦跳,等闻轻关上房间门后,她双眼发愁的开口:“我还是害怕音音想继续开飞机,这孩子从小就叛逆。” 闻父:“得想办法让她的心思安定下来。” 闻母眼珠一转:“诶,有了!” 没两天,闻轻看着闻母递到手里的照片,瞪直了眼。 “相亲?” “没错啊宝贝,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你去见见,不合适也没关系嘛。” 闻轻有些无奈的说:“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没让你们马上结婚,就只是交个朋友嘛,妈妈都答应人家,你不去,多不合适啊。”闻母软磨硬泡,最终磨的闻轻也没办法了。 她只能答应去赴约。 希尔西餐厅,闻轻看着眼前的相亲对象,忍不住扶额。 吴博是一个即将三十岁的金融男,家里在京北也头有脸,长相还算过关,也非常有精英气质,乍一看倒是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看到闻轻的靓丽外貌后,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闻轻虽然来相亲只是应付一下,但也并没有打算完全敷衍过去,却不料,她刚打算开口客套一下,对方的话就连珠炮一般扔了过来。 “闻小姐你好,我是吴博,你可以先听一下我的要求。” “我打算三十岁之前结婚,结婚两年内必须生第一胎,男女都可以。” “但是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儿,那五年内必须生二胎,而且得是男孩儿。” “做我夫人不可以出去上班,我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 “当然了我会定期给你生活费,但是你必须要在家好好伺候我妈,任何事都要听她的吩咐。” “家里有佣人,但是我追求家庭感的氛围,所以一天内必须有一餐是你亲自下厨,你不可以偷懒,而且要记得我爱吃浙菜不能吃辣……” …… 等他源源不断的说完各种各样的要求后,闻轻已经彻底无语。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音音,如果你也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商量结婚的事……” “停!”闻轻终于找到机会打断他,她挤出笑容,已经重新将放下的包背在手上,“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吴先生,我想我还是先走了。” 她起身就准备走。 却不料那个吴博竟然也起身想拉住她,还满脸不满:“等等,我觉得挺合适的!” ======第二十四章====== 不过,他的手还触碰到闻轻的衣角,便已经被人抓住手腕猛地朝后推去。 商应寒一只手推开了吴博,一只手将闻轻带到自己身后Ns,神色冷厉地看着他。 “别用你的手碰她。” 吴博猛地坐回到椅子上,看到对面忽然出现一个男人,还让他这么丢面子,他瞬间脸色难堪起来:“你谁啊?多管闲事。” 连带着刚才对闻轻的好印象也没了,“闻轻,相亲还找个野男人过来?” 闻轻一愣,下意识去看身前的商应寒。 这好像是重逢之后,他第二次因为自己被别人说是野男人了。 商应寒本来心情就不好,正愁没地方撒火,他压着眉,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你说什么?” 吴博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但见这男人不好惹的气质,也瞬间怂了下来。 闻轻不想把事情闹大,上前解释道:“这是我小叔,商应寒,你误会了。” 一听到商应寒的名字,吴博的双眼猛地睁大,双腿下意识抖了起来。 “司,司家的商应寒……” 知道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他哪儿还记得什么相亲不相亲的,立刻弯腰道歉就跑了。 等吴博离开后,闻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也准备走。 “那,小叔,我也先回去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商应寒已经狠狠将她抵在旁边的墙上,他比她高出许多,俯首靠近闻轻时,压迫感随之而来。 “你出来相亲?” 话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闻轻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两人实在是隔得太近了,她又尴尬又不适应,双手抵着他的腰,阻止他继续靠过来。 “你放开我。” 商应寒哪里肯放,执拗地问她:“你和刚才那个人,在相亲?”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闻轻道:“没错,我们在相亲,你放开我!” 下一秒,他不仅没放,反而把不容抗拒地将她拥入怀中,用极大地力气抱住她。 商应寒闭着眼紧拥着她,内心那股暴戾几乎快控制不住。 因为知道恢复记忆的音音不会想见到他,所以即便商应寒想见她想到快疯了,但依然忍着没有找她。 怕她不高兴,怕她难过,怕她又流露出,那天在医院时那样,完全不想见他的表情。 那对商应寒来说,就像是一把钝刀插入心腹。 是漫长而又极致痛苦的致死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