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长辈们不希望她跟封彦走的太近,甚至当年被收养之后,她之所以会搬出来跟着季慕云住,也是因为封老爷子担心她跟封彦同一屋檐下长大会培养出别的感情。 只是她从没想到的是,原来,连小叔也是这么想的。 被封家收养的这些年,她从来不敢肖想别的,不过感情这件事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她没爱上封彦,却爱上了一个更加不该爱的人。 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堵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夏知颜很少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很少在封家人面前闹脾气。 也只有从前和季慕云十分亲近时,才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露出娇气的一面,忍不住对他撒娇。 她抽泣着,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天亮。 夏知颜整个大脑都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刚一站起又猛地往地上栽去,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有别墅的保姆守在她床边。 “小姐,您总算醒了?” 夏知颜嗓子哑得不行,却下意识问:“小叔呢?” 保姆道:“先生昨天晚上出去了,还不知道您昏倒的事,要给先生打个电话吗?” “别打扰他了,”她木然道:“你们出去吧。” 保姆应声离开,夏知颜机械的靠在床头,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响起。 接通后,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朵朵,我回来了。” 半小时后,天水别墅附近的咖啡厅内。 云俪看着对面娇小乖巧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 “朵朵,你愿意跟姑姑一起回美国吗?” 夏知颜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云俪这个姑姑,她上一次见还是8岁时在父母的葬礼上。 云俪二十多年前就移民美国,当年兄嫂出事,也想过带小夏知颜去美国,可是一来夏知颜当初失去父母打击太大,去美国怕她更不适应;二来云俪当时在美国的事业也并不顺利,分不出精力照顾她,最后才将夏知颜交给了世交家的封老爷子照顾。 如今,云俪终于空出手来,想着要补偿这个可怜的外甥女。 夏知颜心里像一团乱麻,眼睛失神的盯着面前的咖啡。 最后才道:“姑姑,再过三天就是爸妈的忌日了,等过了那天之后再说吧。” 云俪点点头:“好,姑姑等你。” 跟云俪告别后,她回了天水别墅,一进客厅发现季慕云已经回来,他看见夏知颜从外面回来,问道:“去哪儿了?” 夏知颜盯着他的脸,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从前她只以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是年龄,如今才知道,于自己而言,他从来高不可攀。 既然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那些从前令她担心的、惧怕的、退缩的东西,都不再是问题了。 有些话,她不想再隐瞒,至少在彻底失去之前,要最后争取一次。 决定之后,她没有回答季慕云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小叔,三天后你能陪我去看爸爸妈妈吗?” 季慕云微愣,想起来三天后是她父母的忌日,敛眸道:“那天已经安排了别的行程,可能不会在家。” 夏知颜苍白的眼神看着他,再次乞求:“小叔,回来好不好,我那天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求他,季慕云微微走神,最终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小叔,我会在墓园等你。” 三天后,忌日当天,夏知颜穿上一身黑裙子,早早去了墓园。 往年每到这天,季慕云都会陪在她身边,因为这一天是夏知颜心里永远的噩梦。 十年前,八岁的夏知颜亲眼看见父母出车祸,死在自己面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走不出那个阴影,父母第一年忌日的时候,她大晚上忽然冒着大雨跑出去,是季慕云丢下一切工作出来找她,最后在墓园找到了人。 后来,他向她承诺,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而此刻,她孤零零地站在父母墓碑前,墓园冷风瑟瑟,一片凋零。 夏知颜时不时看向远处,等待着那个说他会来的人。 没看见人,她便又低头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爸爸妈妈,他会来的……” “他不会扔下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有等到季慕云出现。 直到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十年前那种痛苦、害怕、绝望以及孤独的感觉统统涌了上来。 但不同的是,以前有季慕云陪在她身边,如今,再也没人会陪着她了。 夏知颜足足等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夏知颜才终于认清那个人没有来的事实,顶着一身湿透的头发和衣服,犹如行尸走肉般默默离开了墓园。 她麻木的走在路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季慕云的号码。 接通后,那头传来徐萱的声音:“朵朵,有事吗?慕野在帮我选钻戒,没空接电话。” 夏知颜停下脚步,整个人如坠冰窖,“钻……戒?”
徐萱盈盈一笑:“对啊,昨天他布置了一个好大的惊喜跟我求婚了,今天我们就要去见家长了。” “嘭!” 手机猛然掉落在地,她耳边轰鸣一片,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另一头,徐萱刚删完通话记录,季慕云便从外面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徐萱拿着他的手机,“有人找我?” 徐萱将手机递给他:“不是,只是看下时间。” 季慕云怀疑的接过来,徐萱被他看的心虚,伸手想挽住他:“老爷子刚才催了,我们快回老宅吧,不然怕他会怀疑。” 季慕云错开她的手,语气带着疏离:“这次多谢你帮忙。” …… 夏知颜从墓园回来之后,洗了个热水澡。 看着镜子里狼狈又红着眼睛的自己,她一点点擦干眼泪,给云俪打了个电话。 当天,她就在别墅收拾好了东西,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尤其是这些年来,季慕云送给她的各种礼物,占了满满一大柜子。 看着那些礼物,她鼻尖还是忍不住一酸,但最终,夏知颜没有回头,提着行李箱悄悄离开了别墅。 起飞前,她站在机场的登机口,再次拨通了季慕云的电话。 “朵朵?”季慕云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一股疲惫。 夏知颜听着他的声音,缓缓开口:“小叔,我有话想跟你说。” 季慕云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低声解释,“昨天我有点事,所以没去暮园……” 夏知颜轻声打断,“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小叔,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季慕云一怔,蹙眉道:“那些开玩笑的话,不要再提了。” 夏知颜摇头:“不是,不是开玩笑。” 她一字一句道:“小叔,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五岁被你收养,从那时候,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小时候,为了得到你一句夸奖,我逼自己听话懂事,认真学习,不给你惹任何麻烦,长大后,我想让你也喜欢我,想让我们在一起。” “夏知颜!”季慕云忽然打断她:“别再说胡话!” 季慕云眼眸漆黑,虽然语气里带着怒意,可若仔细分辨,还能看出几分慌乱。 “小叔,我很清醒,你是明锐的总裁,而我只是一个孤儿,你养我长大,是我名义上的小叔,我知道喜欢你是不自量力,是不知廉耻,是痴心妄想,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好喜欢你。” 夏知颜想,季慕云现在一定很生气,气到恨不得没养过她。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季慕云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心不由自主的急速跳动。 事实上,早在她生日冲动告白那天之前,他就知道夏知颜的心思。 天真又懵懂的姑娘,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眼神在时刻出卖她的秘密。 季慕云当然不会回应她,他跟谁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亲手养大的女孩儿在一起。 他只能默默疏远她,将她推得远些,再远些。 而此刻,她终究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疲惫的按了按眉骨:“朵朵,你太小了,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是你的小叔,我们不可能。” ================================================================================ 第十章 听到这个答案时,夏知颜眼中已经凝满泪水,她抬起头,不让眼泪掉落。 她苦涩一笑,“小叔,你放心,我不是在跟你告白。” 而是在,跟你告别。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小叔,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喜欢你了。” “谢谢你养我长大,祝你……新婚快乐,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岁岁年年。” “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了。” 说完后,她挂断电话,将手机卡掰碎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登机口。 直到电话挂断很久后,季慕云耳边还环绕着夏知颜那柔弱又苍白的声音。 他忽然有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夏知颜这些年一直乖巧听话,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就连上次告白,被他吓了两句之后都立刻给自己找了理由。 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突然打这个电话。 还有,她说的不喜欢他了,放过他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站起来,往外面走去,脚步之间还有些凌乱。 明明是他拒绝了夏知颜的告白,可先慌的却是他。 刚拿起车钥匙,秘书就抱着文件迎面走来:“封总,十分钟后会议要开始了。” 季慕云猛然冷静下来,他现在是在做什么?身为她的小叔,身为长辈,难道也想跟着一起胡闹吗?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住内心的悸动:“走吧。” 这场会议一直开了一个小时,期间,季慕云数次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可心却好像忽然不受控制了一般,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等到会终于开完,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出老板心情不好,纷纷不敢开口,倒是季慕云直接站起来,扔下一句“散会”便离开了。 他没再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地下车库开车出去,车上,他再次拨通夏知颜的号码,却只能听到又一句的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十分钟后,车子开到天水别墅,他大步走进去。 保姆正在打扫客厅,见季慕云忽然回来,有些诧异:“先生怎么回来了?” “朵朵呢?” 保姆茫然道:“您不知道?小姐一大早就提着行李走了啊……” 季慕云立刻迈步上楼,大力推开她的房间门,却发现里面已是一片空荡,唯有房间的大柜子里,放着满满一柜子礼物。 全部都是他送的。 心里的不安成真,季慕云僵在原地,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走了? 走去哪? 他心脏狠狠一痛,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老宅的电话打来,封彦焦急的声音传来—— “小叔,朵朵一大早就被她姑姑带走了,还注销了她国内所有的身份信息,好像是……永远都不打算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