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封回头看了魏母一眼,道:“我不累,我看她车库里的车没开走,省的她自己打车回来。” 魏母迟疑了一会儿,说:“前段时间,因为温远辉的事情,我跟陆安纯姑姑,闹得不太愉快。你让我官司的事情别插手,妈也就没插手,毕竟我知道你跟安纯,感情不深,但对她也是有些许习惯的。后来妈看温远辉在里头挺苦,他又是温湉父亲,我就把他给捞了出来。” 魏封意味不明道:“这事我听说了,在您印象中,陆安纯姑姑那人确实泼辣难缠。” 魏母斟酌了片刻,叹口气道:“这事可把陆英芝给气到了,她非要让安纯跟你离婚。” 魏封脸色猛的变了,很是难看。 魏母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要不干脆离了吧,我看温湉这孩子最近是认真在追求你,你也别跟她倔了,一直倔着感情就没有了。妈现在赞同你们在一起,以后也绝对不会干涉你。安纯那边,你也愧疚,妈到时候多给她两套房。” 她再次叹气说:“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要告诉你的,但你前几天那个项目急,妈就暂时没说,省的你分心。” 魏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淡的开口说:“陆英芝是不是有病?她不高兴了就非要我和安纯姐离婚,这是一个姑姑能做得出来的事?亲姑姑一心就想着毁姻缘?” 魏母微微蹙起眉,道:“阿封,也不是只是陆英芝说的,我问过安纯了,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魏封怔住了。 他先是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然后感觉一阵心寒,随即冷静的否认说:“不可能,我刚刚还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回来了,她也是照常回应我的,并不像一副要跟我离婚的样子。” “没有,确实是安纯亲口跟我说的。”魏母终于有点不安,害怕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说,“离婚这件事,是妈跟她在咖啡厅里谈的,她还要了妈给的支票。” 魏封心里发冷,想起她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疏离,大部分时候跟他说话,都是敷衍的哄。他不满、跟她发脾气,她也没有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冷淡。 原来真的是已经做好打算跟他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还需要维系什么感情? “您给了她多少?”魏封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山雨欲来的冷意。 “五百万。” 魏封就笑了:“就五百万啊?您再给点吧,这样显得您儿子真不值钱,我好歹魏家独生子,就给五百万分手费?” 魏母迟疑了片刻,说:“你想给她多少?” “我想给她多少?”魏封冷冷的笑了笑,质问道,“我跟她在一起的小半年时间里,有没有跟她提过分手?我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半句我跟她过不下去了?都没有。所以您怎么会觉得,我迫切的想跟她分开?” 魏母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也不停的往下沉,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难看,“阿封,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离婚?” “我要是想离,您觉得需要拖到现在么?”魏封面无表情道。 但凡有半点想离婚的念头,他有一百种离婚的手段。他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懒得给魏母解释,只想赶紧先找到陆安纯。 魏封跨出家门的那一刻,魏母就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事情会跟她想象中,出入这么大? 他不是喜欢温湉么,不是在跟温湉赌气? 他俩不是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么? 魏母却想起,魏封生日那天,对温湉冷淡的说:“我不会系其他女人给我的领带。” 他对温湉也很冷淡,并不热络,甚至饭吃到一半,就走了。 一直开口说话的都是温湉,一直都是她说,阿姨,阿封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会哄好他的。 魏母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自家儿子跟陆安纯结婚到现在,戒指也一直是戴着的,从来就没有摘下来过。 她隐隐觉得戒指有点眼熟,想起什么来,连忙给魏封的助理打电话。 那头电话接的也很快,客气礼貌的说:“魏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魏母道:“阿封跟安纯的结婚戒指,是在哪儿订的?” 助理道:“是在国外订的,排队就排了一个月,而且只能本人持身份证去排。小魏总怕错过了,天天自己在等着。本来是算好日子回国的,能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赶回来,后来因为戒指的排单,又拖了十来天。” 助理想起那一幕,又觉得挺心酸的,“所有人都是小夫妻俩一块排的队,只有小魏总是一个人。他总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他们成双成对,一般都是默默的看着,但这种时候就会异常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魏母绝望的闭上眼睛。 原来真是她理解错了。 她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她并没有那么了解。 …… 这个季节的a市,总是时不时的会飘上几滴小雨。 魏封出门的时候,是没有带伞的,以至于后面他都淋着。 这会儿他在陆安纯的学校,正在往陆安纯办公室走去的路上。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这会儿一个人都看不见。这一段路也很长,需要走很久很久。 魏封这会儿觉得这条路比以往都还要长,他想尽快赶到陆安纯办公室,可是走了很久也没有到,等到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间,身上已经湿透了。 叶晨曦现在大四已经结课了,基本上是很难得回一次学校,今天要不是回学校打印成绩单,她是不会回来的。她拿着成绩单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魏封一副狼狈的模样。 她愣了一下,却对他没有好脸色。 陆安纯跟他感情不和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不帮陆安纯老师的姑姑,而跑去帮前任的父亲,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这种事情。 更何况,明明答应好的让陆安纯姑姑胜诉,可温远辉依旧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这胜诉了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叶晨曦是知道,他对温湉有多真心了。陆安纯跟他分手,她高兴得不得了,这么一个好女人,就不应该被人活活糟蹋,而是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陆安纯是叶晨曦见过的长得最好的女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还是一个知识分子,这样的女人,就算离婚了,也不可能没人要的。就算跟陆安纯说的那样,在她那个圈子里不好嫁,可是世界上又不只有她圈子里有男人。 总会有眼光好的、对陆安纯好的男人的。 所以叶晨曦的视线,只是在魏封脸上,冷淡的扫过去。 魏封却是立刻认出了她,连忙把她给喊住了:“叶晨曦?” “有事?”她语气不善。 反正他现在又不是她老板,她也不是他员工,不需要对他客气。哪怕是,她为了她心爱的陆老师,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魏封说:“陆安纯在哪?现在在不在办公室?” 叶晨曦笑了笑,说:“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温湉的,她最近倒是经常来学校,老师都跟她很亲近,真是沾了你们魏家的光,人家温湉现在不仅是学霸,温家还是有钱人家,温湉妥妥的学霸白富美啊?” 魏封皱眉道:“我不找温湉,我找陆安纯,我跟她有误会,我想跟她解释清楚。” 叶晨曦道:“你要找她,来学校也没用,她已经离职了。因为不想见到你,她连学校都不想呆了。” 魏封冷冷的看了叶晨曦好一会儿,并不相信她的话。 这小姑娘,一直就没有盼着他跟陆安纯好过。如果不是因为陆安纯在背后护着她,他早就让她尝尝什么叫苦头了。 这一眼,看得叶晨曦心里发毛。只不过她依旧倔强的说:“导员姐姐那么那么好,你不珍惜,你活该。” 她说完话,就拔腿往外跑。 魏封这会儿无暇顾及她,开了电梯,直直朝陆安纯办公室走去。 他打开办公室往里头看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但是这里面没有陆安纯。她的位置,不仅不是空的,上面还坐着个陌生人。 魏封皱着眉抬脚走过去,揪着坐在陆安纯那个位置的男老师的衣领说:“我老婆呢?你坐在她的位置上干什么?” 他冷着脸时,整个人看上去就会很凶,男老师见他这幅状态,有点害怕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于是老老实实的说:“这个是我的位置。” “学校我来了这么多回,陆安纯坐哪我会不知道?”魏封坚持道,“这就是陆安纯的位置。” 旁边的其他同事帮腔道:“魏先生,陆老师前段时间已经离职了,现在这个位置,确实是这位新老师的。” 魏封顿了顿,往位置上看去,果然陆安纯的东西都不见了,那只粉色的保温杯,那几本她经常动手翻看的历史小说,还有她的坐垫,通通都不见了。 “魏先生,你没事吧?”旁边的老师担忧的说,“你是不是和陆老师吵架了?不要担心,陆老师脾气这么好,你多跟她解释解释,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魏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学校离开的,回到车上以后,他整个人就有些出神,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给陆安纯打电话了。 电话嘟嘟嘟的响着,一遍又一遍,但是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决起。 魏封只好点进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跟她打。 【老婆,你在哪?】 【你接下我电话好不好?】 【我们聊聊。】 【我回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出国了。】 【老婆,你可怜可怜我。】 【……】 只不过,所有的消息,同样没有得到回复。 魏封深吸一口气,重新找人。平常陆安纯喜欢去的书店,餐馆,以及一些娱乐场所都找了个遍,可是依旧都没有看到人影。 当魏封一头窜进和陆安纯去过的酒吧的时候,魏母在他身后拦住了他,她也是找了人打听,才知道他来了这里。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头发也因为雨水,这会儿还是一撮一撮的,魏母很少见到他这幅狼狈样,难免有点心酸。 “阿封,别找了,我打听来,安纯是出门旅游去了。”魏母叹着气道。 魏封这一天忙着找人,显然都忘了,还可以花人力、物力去找。他抹了把脸,说:“她去哪儿了?我让助理买机票,我过去找她。” 魏母摇了摇头,道:“这回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魏封不信这个邪,自己几乎是立刻联系了人去找陆安纯。只不过,到底是没有打探到她的航班或者高铁之类的信息,显然她不是乘坐这些交通工具出门的。 …… 陆英芝是睡到半夜,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陆横山很少回来住,自然不可能是他,晚上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来找她。 “谁呀?”陆英芝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楼,透过猫眼,在看到门外的魏封时,愣了一下。 不过陆英芝随即像是没听见一样,回到房间继续睡觉,甚至把耳塞给戴上了。 陆横山跟魏家还有合作是一回事,但是,她现在是不会搭理魏家的,甚至到了看见都碍眼的地步。 至于魏封、魏母的微信,陆英芝那更是早早删了,现在魏封想联系她,恐怕都没办法。 陆英芝这晚算是睡了一个不错的觉,第二天八九点起了床,打开家门时,没想到魏封居然还在。 她脸上扯出个讽刺的笑容来:“小魏总还来我这儿干什么?” 魏封抬脚垮进来,道,“姑姑好,您知不知道安纯姐在哪?” 这可是魏封第一回对她这么客气,大部分时候,其实他都是不太瞧得上她的。只不过这也是因为,在他看来,陆英芝对陆安纯,着实算不上好。 “陆安纯自己出去旅游了,去了哪,我没有多问。”陆英芝懒懒的坐在沙发上,也不喊他入座。 魏封的语气冷了点,勉强忍耐说:“她一个女人出门,您就这么不闻不问?遇到了危险怎么办,谁负责?” 他就差没说她不称职了。 陆英芝讽刺的意味更明显了,开门见山道:“这说的跟她在你身边,被护得多好似的。说起来她嫁给你日子叫好过么,你常年不在国内待,哪个不是说你出国追心上人去了。你妈也天天帮着个外人刁难她。说实话,过着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单身着好。” 她顿了顿,又说,“既然她不想跟你过了,成全了你跟温湉,你以后就也别再打扰她了。” 魏封的火气跟不安勉强被他给压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要跟安纯姐离婚,我娶她回家,不是为了跟她离婚的。希望姑姑别在我们之间煽风点火。” “我可没有煽风点火。”陆英芝道,“你以为我能做主安纯的事情?离婚这事,是经过她自己首肯的,就是她自己的意思。” 魏封听到这句话,心里压抑的厉害,那种不安跟找不到他的无力感,让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是飘着的,不踏实。 他忍耐了半天,才道:“温远辉的事情我跟您道个歉,还有我妈几次跟您吵架,我也在这里跟您道个歉。我来就是为了跟您表达我的态度的,我妈同意离婚,跟我无关。我自己没有半点离婚的想法。” 陆英芝冷眼看着他。 他不想离婚有什么用,陆安纯已经心寒了,再和好,那也是有缝的玻璃了,不堪一击的很。 魏封没有在陆英芝那里待多久,就被她赶出来了。 离开的时候,回了家,一晚没睡,他累的很。躺到床上的时候,几乎就立刻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陆安纯当着他的面,撕掉了结婚证,笑着对他说:“魏封,我自由了,怎么办,我还是没有办法爱你。我忘不掉徐斯言,我好像这一辈子,注定要耽误在他身上了。” 魏封醒过来后,第一反应是去看结婚证。 证件上的陆安纯,面色寡淡,看不出什么结婚的喜悦。 魏封乍眼看去,也挺冷淡,可是仔细看去,嘴角分明是微微勾起。 他把结婚证放回了抽屉。 魏封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