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渊点头,“我杵着登山杖和树枝,问题不大。” 陆悠然垂眸,只过了一瞬,他还是走去她跟前半蹲下,淡声说,“上来吧。” 他声音很轻,姿态坚决。 夏泽渊没动。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老林,在一旁磕掉鞋底上厚厚一层泥土,走了过来。 “苏经理,崴脚看起来好像不严重,但是下山本来就不容易,你杵着登山杖和枝桠一瘸一拐,要是脚下一滑,从边坡滚下去,救援队都不一定能救你上来。” 老林和这座大山打了一辈子交道,多数时候,他都沉默寡言,只有聊起山里的话题时,他才眼里放出光,打开话匣说上几句。此刻,他的话相当有分量。 夏泽渊沉默了会儿,无声的趴到陆悠然背上。 老林带路,李兵断后,一行人踏上下山的路。 陆悠然比先前更为沉默。 风停了,空气缓缓流淌,树木的清冽香气萦绕四周,星星悄悄爬满天空。 夏泽渊趴在他背上也不言语。 她仰起头,星光在她眼眸中闪烁,满天璀璨星河。 大山沉静,时间不言。 陆悠然凝神看路,下山路陡,他要抗住两人重量带来的下冲惯性,他走得更慢了些。 小林在一旁打着手电,遇到难走的地方,伸手扶陆悠然和夏泽渊一把。走出好长一段,陆悠然仍是稳稳背着夏泽渊,不见他喘粗气,小林有些佩服,“边总,你是不是经常锻炼?” “嗯?”陆悠然反问他。 小林咋舌,小声,“要我背着个人,我可走不了这么远。” 常刚的秘书张俊杵着登山杖,紧紧跟在老林后面,他不熟悉大山也没有户外经验,但面对漆黑夜色,他本能生畏。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停下来喘气,用手扇着风,问老林,“山里有野兔子没?” 实际他想问,天黑了,山里会不会有猛兽。 老林正在探路,踩实了才停下来回答他,“有啊。不仅有野兔子,还有黄鼠狼、刺猬、松鼠、丛林鼠,多得很。” “那我们怎么都没见着?”张俊问。 “这些不是猛兽,动物也怕人啊。咱们这么大响动,它们老远听到就躲起来了。”老林说着继续往前走。 张俊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天黑了,山里会有狼和熊吗?” 老林嘿嘿笑了两声,尾音拖得长长的,“没有哩。” 他的话里蕴藏了无限的惆怅。 “我还是个小幺儿时,山里有狼,有狐狸,有野猪,还看到过熊瞎子。那阵子,我爸进山都要背杆猎枪。但是后头,”老林沉默了会儿,转了话头说,“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再造林,经济林了,要说还有什么,这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蛇了。” 说完,老林不再说话,整队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小林早就听腻了父亲小时候的故事,不过是阳光灿烂,白云朵朵,溪水淙淙,还是孩子的老林缠着爸爸,要让他带自己进山玩。 对于孩童时候的老林来说,大山是一座天然的游乐场,那里有无穷无尽的宝藏等着他去发掘。 他的孩童时光耗在那里,他的青春留在那里,他的老年也一并给了那里。但是,好像,不管进山多少次,仍然不够。 老林看着苍茫无言的大山,对它的变化,无能为力。 但是小林看到的这片山,和他父亲看到的,却不一样了。 他看到的是木材,他知道哪种树最值钱;他看到薪碳,知道哪种木料最经燃烧;他还看到果树,知道什么果子卖得最贵。 他全都如数家珍。 他还知道投向这里的城里人猎奇的目光,他们是想看到什么。 他不想接老林的话,他走在陆悠然旁边,帮陆悠然看着脚下的路。 刘国松在前面歇脚,等陆悠然走上来,小心询问,“边总,苏经理,要不要换我来背一段?” 夏泽渊知道,陆悠然背着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体力上说不定已经透支,是该让他歇歇。 她打算撑着走一段,正要开口,就听陆悠然对刘国松说,“不用,你好好下山。” 刘国松迟疑了下,见陆悠然神情坚决,他答应着一道往山下走去。 胡家磊和李兵走在后面,边走边聊,他抬眸看了眼前面几人,正要上前,就听到一声惊呼伴随树叶被带起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似有重物摔落。 出事了。 “张俊!”李兵打着手电筒就往前跑,胡家磊赶紧跟上。 有哼唧的声音传来,几人四处探照,在陡坡边发现张俊趴在坡下三四米一块凸出的石头上。 原来,张俊尿急,他关了手电筒一个人走去一边放水。谁知那里地势陡,有个近乎垂直的大坡,他一脚踩空跌了下去,还好下面有块大石头接住了他,否则,他就摔滚下山谷了。 张俊有些被摔懵了,用手撑着就想爬起来,嘴里不住哼唧。 老林朝他大声喊,“趴着,别乱动。” 陆悠然将夏泽渊放了下来,他飞速从背包里掏出速降绳,几下套在一旁大树上,他正准备下去,就见老林拽着株老藤,身手麻溜的滑了下去。 众人大气不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