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眼泪猝不及防地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张笑脸。 方镇岳心底一慌,忙将它擦干净,呢喃道:“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落泪。 他忍着胸口的闷痛,伏在手肘上翻看着手机一张张和易家怡的合照。 慢慢的,方镇岳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意识模糊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易家怡! 方镇岳心一紧,更生出一种恐惧,害怕这又是转瞬即逝的幻觉。 易家怡将手里的衣服轻轻披在他身上,轻柔的声音就像羽毛落在他的心上。 “你别哭,我依旧爱你。” 方镇岳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同身体都像是被固定了一般。 易家怡后退了几步,满含情意的双眼带着不舍和眷恋。 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家怡,别走! 方镇岳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嘶吼着,目眦欲裂地望着那个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剧烈的痛苦像是融进了血液游走在全身,疼的他恨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方镇岳猛地睁开眼。 “家怡!” 他踉跄着跑了出去,走廊里除了一个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再没有他人。 方镇岳眼底划过一抹慌乱,一把抓住护手的手臂,连声问:“易家怡呢?她去哪儿了?” 闻言,这个刚实习不久的护士立刻一脸惊恐:“方医生,你别吓我,易医生不是已经……” 她没敢再说下去,抽出手就跑回了护士站。 方镇岳僵在原地,迷惘地扫了圈空荡的走廊。 是梦吗? 他紧皱着眉,合上噙满苦涩的双眼,转身一步步走了回去。 然而,地上躺着自己放在换衣间的外套让方镇岳心一窒。 不是梦!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徐莉娅的短信。 ——你可以陪我一起死吗?—— 第十六章落日彩虹 方镇岳知道徐莉娅有抑郁症,时常有轻生的念头,但这些日子从没说过这么偏激的话。 他紧皱起眉,心底陷入了挣扎。 方镇岳看着手中的外套,半晌才决定去看看。 不为其他,他是医生。 如果徐莉娅真的出了事,他也有责任。 调完班后,方镇岳赶到徐莉娅家门外,敲了敲门:“徐莉娅?” 没有人回应,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隐约觉得不安,又敲了几遍后撞开了门。 客厅里,徐莉娅伏在茶几上,手边有一个空药瓶,地上散落着几颗白色药丸。 “徐莉娅!” 方镇岳脸色一变,上前推了推她。 他紧蹙着眉,将徐莉娅背起跑了出去。 原本平静了些许的抢救室又陷入了忙碌中,徐莉娅吞入过量的安眠药导致昏迷,好在方镇岳送医及时才没有生命危险。 病房。 徐莉娅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 当看到一身白大褂的方镇岳站在身边时,她扯出一个笑容:“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方镇岳神情却分外冷硬:“你不是说过想活下去吗?” 闻言,徐莉娅一怔。 “你不是说自己不想死吗?”方镇岳声音清冷。 徐莉娅哑口无言,眼泪却从泛红的眼角流了下来。 她的确想活下去,那是因为当初方镇岳在身边。 她不明白,为什么易家怡死了,他反倒放不下她。 方镇岳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一直走了过去。 外头的秋风带着丝凉意,吹得本就胀痛的头多了些许晕眩感。 方镇岳看着自己的双手,凄然一笑:“我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你……” 一个星期后。 徐莉娅出院,这段时间方镇岳都没怎么去看她。 办公室的人见他脸色越来越差,纷纷劝他休假好好休息,但他永远都是一句“没关系”。 傍晚,太阳还没完全消失,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 陵园里,方镇岳手捧着一束百合,慢慢地朝易家怡的墓碑走去。 他单膝跪下,将百合轻轻放在墓前:“家怡,我来看你了。” 雨水从碑上的照片划过,如同一滴眼泪。 方镇岳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为什么你再也不出现了?你明明知道……我很想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哽咽。 从那天晚上看见易家怡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关于她的梦。 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思念像是已经达到了极限,时时刻刻挤压着他的心。 方镇岳靠着墓碑,第一次失声痛哭起来:“我真的……想你……” 当初在一起时,他很快习惯了身边有她。 然而她一走,他再也习惯不了。 细雨中,天边的落日上挂着一弯朦胧彩虹,罕见的一幕正对着众多墓碑中那孤寂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镇岳才起身不舍离去。 天渐黑,路灯昏黄。 楼下站着的徐莉娅让方镇岳脚步一滞。 “你终于回来了。”徐莉娅主动走过去。 方镇岳眸色一暗:“有事吗?” 徐莉娅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第十七章一定是她 方镇岳沉默,似是在想其他的事。 “这个是我妈从国外寄回来的营养片,因为易家怡的事,你身体差了很多。” 徐莉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想易家怡要是在,她也会心疼的。” 闻言,方镇岳眼神一暗:“谢谢。” 他接过药瓶,看了眼上面的成分表。 “那我就先走了。”徐莉娅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方镇岳看了眼她的背影后便进了楼。 徐莉娅停住脚步,回过神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路,忽然落下了泪。 夜深。 方镇岳坐在沙发上,出神看着电视中放着的新闻。 许久,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徐莉娅给的营养片上。 方镇岳探过身,倒出两颗后塞进嘴里。 一颗微甜,一颗微苦。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眸光晦暗。 好几瞬间,方镇岳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方向。 从那个说要踩住自己影子,和自己一起做医生做到老的女孩不见了开始,一切都变得好迷惘。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视线渐渐模糊:“家怡……” 夜风吹动着窗台绿萝的叶子,摇曳的像谁的心弦。 天不知不觉亮了,方镇岳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 他捏了捏眉心,起身回房换衣服。 可当他看见床上已经折好的一套衣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方镇岳扶着门框,转头四处看了看客厅,又去打开另外两个房间的门。 整个屋子就他一个人。 他再次回到房间,走到床边怔怔地拿起衣服,衣袖被折了两下交叠跟着领带放在前边。 这是易家怡的习惯! 方镇岳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攥着衣服冲了出去:“家怡!家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