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们好像要往门口走来,我不敢再听下去,赶紧跑回卧室躺下。 我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人。 躲回被子里瑟瑟发抖,没过一会吴诚就进来了。 「瑶瑶,先喝点牛奶,鸡汤还在炖。」 吴诚递过来一杯牛奶。 我探出头,看见他身后的弟弟也在歪着脖子,朝我看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敢伸手去接。 这牛奶里十有八九有问题。 「我现在不想喝。」 「喝了吧,你身体太虚弱了,喝了对身体好。」 吴诚的语气虽然温柔,但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命令我。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故意摆出矫情姿态:「太烫了,你先喝吧。」 吴诚把牛奶拿到嘴边吹了吹,而后递到我面前,道:「我喝了,不烫。」 他骗人! 他根本没喝。 我再次推开他:「我不喝,我想睡觉了。」 「好吧,咳咳……那你先休息。」他又咳嗽起来,不再勉强我。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弟弟把几朵向日葵插在了床头的花瓶里。 他又顺带把床头的手机拿走了。 这一切,我只能仿若未见。 等他们走后,我蒙上头,绝望地想着自己的处境。 我很想报警,可吴诚他们杀的那个女人叫潘佳月。 她是我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成一个瞎子。 6 我不知道吴诚是怎么认识潘佳月的。 我们曾经是同学,可她却害我瞎了眼睛。 失明后,我退学,她却考上了研。 吴诚杀了她。 为什么? 他们还说,要杀了剩下的人。 那又是谁? 思考这些问题让我头痛欲裂,没一会就昏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以后。 「瑶瑶……」 我听见有人凑在我耳边说话。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推开吴诚过来抚摸我的手:「这么快就天黑了吗?」 此话一出,我毫无困意,马上就清醒了。 这不是暴露我恢复视力了吗。 「瑶瑶?你……」 我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伸手摸索,摸到丈夫垂在床边的手。 「老公,是我睡迷糊了,差点忘了我是个瞎子。」 吴诚叹息,道:「瑶瑶,天还亮着。」 「什么?!」 「现在的天是亮着的。你好好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恢复视力了。」 我愣住了。 我又失明了。 心如同沉入海底,我哑着嗓子苦笑:「看不见,我一直都看不见。」 「那就好。」 意识到说错话,吴诚尴尬地咳嗽两声:「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好吗?」 我点点头。 「来,喝点鸡汤。」 有勺子抵在唇边,我不再反抗,张嘴喝了下去。 「你怎么哭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我哽咽着,撒谎:「孩子没了,我好难过。」 其实我是因为太恐惧,所以才哭的。 我不知道这鸡汤里是不是有毒。 下一个成为冰冷尸体的人,可能就是我。 一想到往后还要跟他们两个连体人一起生活,我更是浑身发冷。 眼泪根本止不住,我乞求:「我想跟圆圆一起散散心,可以吗?」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朋友,谢圆是我几个月前新认识的朋友。 我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她对我很是关照。 我是个盲人,但她却耐心十足地陪我逛街,还带我参加朋友聚会,鼓励我认识新朋友,走出黑暗的世界。 要是能把她叫家里来,我就可以寻求她的帮助了。 「谢圆?」 听见这名字,吴诚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点头:「我的手机呢?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我又伸出手在床头摸索着,这次是真的摸索。 其实我知道手机被他们拿走了。 「还是我来帮你跟她发消息吧,你现在身体不好,手机辐射又重。」 我意识到,吴诚开始对我有所防备了。 我怕露出破绽,只能点头:「好。」 他却突然问我:「瑶瑶,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个同学,叫潘佳月?」 7 吴诚突然提起了她。 我揪紧被子,仿若不经意地回答:「是啊,怎么突然提起她。」 「没事,就是以前好像听你说失明是因为她,所以我想问问当时具体的情况。」 我转过头去,毫无兴致:「可我不想说。」 要是以前,我会愿意在我的丈夫面前回忆人生的至暗时刻。 可现在,我都不知道和我朝夕相处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不会再跟他说一句实话。 他叹息,揉着我的脑袋:「那你休息吧,我帮你约谢圆,看看能不能让她来家里陪陪你。」 听见卧室门的落锁声,我立即摸索着下床。 蹲在床头柜前,一层一层地打开抽屉,我试图找手机,却什么也没找到。 床头柜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盆向日葵。 等等……向日葵。 这是吴诚弟弟放到我床头的。 是不是上面加了什么东西,才让我的眼睛又失明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这个,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又失明。 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我扒在门缝边,听见客厅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她之前肯定是恢复视力了。」 我听见吴诚弟弟的声音传来。 他又问:「你说,嫂子会不会报警?」 吴诚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听见我的丈夫开口:「小川,原来杀人真的会上瘾。」 他又说,「不管怎么样,反正她现在又看不见了,老天都在帮我们,只要我们把她看好就行了。」 我颤颤巍巍地退回卧室,无力地跪倒在了地板上。 只求他能说到做到,帮我约谢圆上门。 8 第二天,谢圆竟然真的来了。 「你们好好聊天,我先出去买点菜。」 大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吴诚出去了。 谢圆坐在我的床头,关切地问我:「瑶瑶,你还好吗?」 她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谢圆总是这样,只要我状态不好,她就担心到不行。 我摸到了好朋友的手,露出了久违地笑意。 谢圆的手上戴着我送她的手串,是我以前去寺里为她求的保平安的手串。 同样的手串,吴诚自然也少不了。 可我现在想到他,脑子里只剩下惊悚和恐惧。 我凑在谢圆面前,低声道:「圆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谢圆还在抹眼泪,看来我的流产太让她难受了。 「什么?」 「能不能帮我报警,我感觉吴诚不对劲。」 「是吗……」她讪笑两声,「又来秀恩爱了是吗?」 「不是的,是他……他好像杀人了。」 谢圆收起笑声,很是惊讶:「他怎么会杀人?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而且他杀的还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对了,你知道……吴诚他有个弟弟吗?」 谢圆没说话。 「不知道。」良久,她才急忙补充道。 我猜她刚刚应该是在摇头。 「你之前来不是总纳闷,吴诚在家为什么还要穿着超大的雨衣吗,其实是因为,他是个……连体人。 「他的弟弟,吴诚叫他小川,他没有腿,就长在他的背后。」 谢圆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还……还有这种事吗?」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的老公竟然是两个连体人。是前几天我突然恢复视力,不小心看见的。可现在,我又被他下了药,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越说越难过:「我怎么就那么倒霉,之前被人害得瞎了眼就算了,好不容易以为遇到了真爱,竟然是个杀人的怪物。」 谢圆握住我的手,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任谁听了这事,都会觉得荒唐恐怖。 「对了瑶瑶,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谢圆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以前发生了什么?」 我提醒她:「圆圆,当务之急是赶紧报警,这个事情我晚点跟你说。」 谢圆却说:「我已经报过警了,你放心。」 「你报过警了?」 「是的,我刚刚发短信报警的,发短信也可以报警。」 我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那正好我们边等警察来,我边跟你说吧。」 9 一想到潘佳月的尸体可能还藏匿在我家中的某个角落里。 我既恐惧,可又觉得解气。 我从头向谢圆讲述起了这一切。 五年前,我正在读大学。 我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小学时父亲去工地打工,不小心从脚手架上跌落下来,不幸去世了。 拜黑心包工头所赐,赔款只有五千块钱。 所幸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即使父亲走了,母亲的负担也不算太重。 可好景不长,高三时,我的母亲因为长年劳累,突发脑溢血。 她半身不遂,丧失了劳动力。 想到猝然离世的父亲,我放弃了报考重点大学的机会,选择在本地上一个普通二本,方便照顾、陪伴母亲。 靠着贫困生补助,我在校外租了一个房子,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求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潘佳月。 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时,是因为当年国内某地突发洪灾,学校组织捐款。 我捐了十块,是捐得最少的那个。 而潘佳月足足捐了两万。 对于这种富二代千金,我从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任何交集。 可她却主动找上了我。 那天我准备去兼职,却被一个女生堵住:「同学,我有个事情想找你。」 我看着眼前穿着一名牌的女孩,不明所以。 她直入主题:「我有个朋友他挺喜欢你的,你跟他约会试试呗。」 入学以来,或许是我的长相还算可以,我的确收到过许多次男生的示好。 但我根本无暇顾及。 我只想好好读书,好好做兼职,照顾母亲。 所以我一口回绝了潘佳月。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谈恋爱,让她和她的兄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可后来的日子,她就像一块粘在身上的口香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有好几次,她带着朋友和那个男生,把我堵在教学楼下。 他们当众起哄,不让我走。 那个追求我的男生,如今我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总之和潘佳月一样,是个富二代。 我很厌恶他们。 可潘佳月却高高在上地说:「你不是缺钱吗?跟我兄弟在一起,他一个月给的就够你花好几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