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感觉这一天来的太快,有些无所适从。”他赶忙摇头,怎么可能呢,他若不愿跟绍卿结婚,当初绍卿调来重庆,他也不会主动打报告要跟来。 他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可真到了这一天,反而是畏手畏脚,无从适应。 绍卿踢了踢陈秋明的脚踝,示意他从椅子上起身,陈秋明会意让座,半蹲在绍卿身旁。 她今天的妆容很素,衣着也并不华丽,但没有一个新娘在自己的婚礼上是不美的,绍卿黑如鸦羽的长发已经挽起,素色的婚纱衬得她皮肤细腻光洁,丝质长裙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流动在她脚边。 绍卿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美丽,即使她的容貌与她的智慧相比,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一部分,绍卿的才智、果敢与坚毅的品格才更让他自惭形秽。 “你心里怎么想的?”绍卿不知道他这些隐晦的心思,只是结个婚而已,两个人已经共同工作六年,他还要再适应什么? 陈秋明垂眼,目光落在她裙面的褶皱上不敢看她,“我在想,现在的局势复杂,我们有可能真的要做一辈子夫妻。绍卿,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可能配不上你。” 绍卿道:“陈秋明,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她的眼神温柔而笃定,“秋明,从苏联开始算,我们搭档足足六年。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我心中,你可靠、忠实、勇敢,是我最好的搭档,最好的战友。 现在的局势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这种日子要过多久,还有多久才能胜利,胜利之后又是什么局面,谁也说不准。既然我决定结婚,就已经做好跟你当一辈子夫妻的准备。” 前方的战事吃紧,后方的斗争形势也不明朗,重庆隔三岔五还有敌机轰炸,在这样的情况下谈情说爱,说要因爱结合,实在是太奢侈了。 绍卿既然决定投身革命,就没再考虑过自己的婚事,她没有期待一定要结婚,但如果这个人是陈秋明,显然是有利无弊。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身份,有共同的信仰与抱负,陈秋明是她多年的工作搭档,绍卿一个眼神,陈秋明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反之也是如此。只要是绍卿要做的事,他总会在背后默默支持。 结婚说到底,还是搭伙过日子,能找到一个思想和生活都合拍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最起码,她在陈秋明面前,能够袒露最真实的自己。 绍卿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秋明,我知道你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总爱憋在心里,但我们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想什么瞒不住我的。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妨留到以后再去考虑。” 她把陈秋明拉起来,使劲拍拍他的肩,“好了,还要我再哄哄你吗?打起精神,外面的人都等急了,带上婚戒,我们出去结婚。” 绍卿牵着他的手向教堂外走去,陈秋明突然道:“在我心里,你睿智、果敢、坚毅,同样是我最好的搭档,最好的战友。”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向外走去。 …… 婚后,绍卿正式搬去重庆市郊的别墅,与陈秋明共同居住,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完全忘记了当时与安嘉荷发生的难堪,又变成了一对模范夫妻。 期间过了一个月左右,没发生什么大事,绍卿与陈秋明都是照常上班,倒是康毅文知道了陈秋明是向岑卿的妹夫,对他又多了几分器重。 “组织的信拿回来了,连同上次的一起。”陈秋明下班回家,把衣帽归置整齐,从公文包里取出信件交给了绍卿。 第一封信已经过期一个半月,绍卿拿裁纸刀划开,取出信纸翻看了一下,不是特别紧要的事,只说军统情报二科的科长任鹤星,必要时可以除去。 组织与军统那些暗杀起家的人不同,一般不会专门派人手去搞暗杀,也不会特意除掉某个人,军统人才济济,失去一个任鹤星,还会有别的人顶上,万一是个更难搞的对手,岂不是得不偿失。 组织敢这么说,说白了,就是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多半是刚策反的或是之前就安插好的卧底,只要除掉任鹤星,就能保证她上位。 绍卿其实正有此意,任鹤星对她已经有所图谋,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即使组织不说,她也要申请做掉他的。 这封信来得太迟,若是早些天送到,她甚至能借当时的婚宴对他下杀手。不过组织只说择机而动,对时间的限制很宽裕,她还可以另找机会。 第二封是最新送到的,这一封信说的是战场的情况。自松山大捷后,远征军跨过怒江,西进围剿残余的日军,余立甫被流弹误伤,不治身亡。孟闻钧如今是第七集集团军的代理军长,已经授将衔,他自接管第七军后,作战勇猛,没打过败仗,委员长已经把他升到中将。 绍卿简单跟陈秋明说了一下内容,果不其然看到陈秋明震惊的神情。 “余立甫死了?” 余立甫是军事主官,轻易不上战场,只需要在后方指挥调度,怎么会被流弹误伤?这死的实在是蹊跷。 绍卿轻轻哼了一声,她料定陈秋明第一句必然要问这个。 余立甫的死在她的意料之中,“我早跟你说过,一旦孟闻钧晋升无望回到军队,第一个就要对余立甫下手的。” 第二十五章 归来 陈秋明一头雾水,“有......说过吗?” 怎么他毫无印象? 绍卿理直气壮道:“当时我说对余立甫策反一事,不要太操之过急,岂不是包含了这层意思?是你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这可有些无妄之灾了,向绍卿的思考角度一向刁钻,陈秋明跟上她的思路已经很困难,何谈举一反三呢,他无奈道:“别捉弄我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道理很简单,只要余立甫还活着,孟闻钧就要屈居人下,被他稳稳压一头。 余立甫性格耿直,并不受待见,连孟闻钧也跟着难以晋升,如今战事频繁,不仅通货膨胀,连官职都膨胀得厉害,他的上校军衔已经有些拿不出手。 孟闻钧本就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一辈子待在云南无出头之日?他回到军队里,一定会伺机向余立甫下手,借机上位。 “而且,我们对余立甫的策反,有些操之过急了。在重庆跟他接触,虽然方便了些,但太过惹眼。” 重庆是什么地方,这里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组织跟余立甫接触的事,应该也瞒不过那几个高层的眼睛,孟闻钧敢明目张胆地对其下手,难保没有高层授意。 “可惜了,如果能及时提醒余立甫早做防备,他未必是这个下场。”既然已成定局,陈秋明只能庆幸组织才开始派人接触,没造成太大损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策反计划功亏一篑,未免有些惋惜。 绍卿坐到陈秋明身旁,从他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熟练地点燃信纸,“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真追究起来,是余立甫先对孟闻钧下手的,他这个下场怨不得旁人。” 最开始,余立甫没想过叛变,他还想维持与中央的关系,因此需要孟闻钧替他从中斡旋,不愿孟闻钧离开第七集团军,想借李秉昭之手兵不血刃地把孟闻钧留在自己身边。 组织派人同他接触后,他的一些想法也随之改变。余立甫的性格在国民政府这ʟʟʟ边不受待见,却很得组织的欣赏,他坐冷板凳已经太久,比起继续无望地等待,投靠组织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可这样一来,原先在他眼里是香饽饽的孟闻钧,转眼就成了烫手山芋,他要带兵起义,孟闻钧作为参谋长,岂会一无所知?孟闻钧跟中央关系亲近的优势反而又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绍卿总结道:“余立甫想先下手为强暗杀孟闻钧,孟闻钧也不是善男信女,直接算计余立甫战死沙场。这两人各怀鬼胎,狗咬狗罢了,你别太过共情了。” 陈秋明道:“这些,全是你的推测?” “一半一半吧,我心里早有推测,孟闻钧的话里话外也透露出一些,不全是我的主观臆断。”绍卿谦虚道,她自信从无失手,刚刚跟孟闻钧见的那一面,也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组织的信件保密性强,只能通过人力层层传递到绍卿手中,等她拿到手,都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孟闻钧在滇西的仗打得差不多,已经乘飞机反渝,下午刚跟她碰了一面。 陈秋明这才发现她的嘴唇内里破了一块。 …… 孟闻钧此次回到重庆,还提防着上次李秉昭给他使得绊子,因此并未声张,只是乔装打扮到报社跟绍卿见了一面。 只要是工作时间,必然可以在报社找到绍卿。绍卿虽然薪资不高,但做事勤勉,从不迟到早退,即使有急事出门,她也都会提前在门口告知。 这个习惯绍卿从上学开始就一直保持,她听见有人叩门,喊了请进却无人应声,绍卿以往是新来的投稿者,便拧动把手,开门请客人进来,却不想迎面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戴着圆圆的墨镜,穿着西装,她愣了一下,恍惚间竟把他与二十四岁的孟闻钧重合在一起。 孟闻钧摘下墨镜,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钻戒,绍卿侧身示意他进去,便把门落了锁。 他去战场一趟,晒得更加均匀,也更瘦了一些,虽然绍卿有些不愿承认,但她心里确实记挂着孟闻钧,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期望他死在战场上。 但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牵挂。 “向小姐结婚了?” 绍卿镇定道:“月初刚举行的婚礼。” “想来向小姐是十分恨嫁,怎么一声不吭就把婚事办了?我结婚时,最起码给你寄过请柬。” 孟闻钧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他心里的妒火太旺,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嘲讽几句,绍卿已经习惯跟他说不到三句就要拔剑相向,“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俩以为孟先生已经死在战场上,正准备烧纸告诉你。” “向绍卿,你凭良心讲,你真的盼我死在云南?你今天见到我,没有半分高兴吗?” 绍卿昧着良心道:“没有。” 她原先见到孟闻钧时那点微乎其微的喜悦与庆幸在冷静过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陈秋明现在是我丈夫,我们已经正式登记结婚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他。”绍卿扬起左手,向他展示自己无名指处的钻戒,“孟闻钧,你知道这枚戒指代表什么的,我或许从前心里真的有过你,但现在我已经是陈太太,咱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现在我的生活很幸福,希望你能不要打搅。” 戒指上嵌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孟闻钧盯着这颗光鲜亮丽的石头,盯到双目刺痛,他怒火中烧,一把扼住了绍卿的手腕。 “幸福?你管这个叫幸福?陈秋明连买钻石的钱都没有,只能用莫桑石来搪塞你,你难道看不出?他甚至不愿意在你身上多花一分钱!” 绍卿想挣开,可他的力量大得惊人,根本挣不脱,“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陈秋明他尊重你,爱你,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 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陈秋明都做了些什么?他在别人的婚礼上偷情,当众给你难堪! 这种男人也值得你为他哭吗?你从前的自尊去哪了,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宁愿放弃尊严,也要跟他在一起吗?” 绍卿无从辩驳,只好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教。” 孟闻钧的脸色更阴沉,绍卿步步后退,他却步步紧逼,“你要真那么有骨气,我放银行的那笔款子,你为什么要挪用。” 绍卿的眼神飘忽起来,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她想着这笔钱放在银行也没什么用处,干脆全部取了出来,让安嘉荷一并带走了。 “她说只要我给钱,她可以离开重庆,离开秋明。” “向绍卿,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丈夫的情人,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孟闻钧真的被气笑了,从前她宁死也不肯受辱,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掉自己的所有自尊,甚至心甘情愿出钱给陈秋明收拾烂摊子。 绍卿已经被他抵在墙角,退无可退,她心一横,说道:“这笔钱是你硬塞给我的,我本来没打算要,既然你又舍不得了,那我卖几件首饰把钱还给你。” 她拿准了孟闻钧不会要她还钱,这笔钱数额很大,换成金条也有二十来根,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打这笔钱的主意,绍卿的那几件首饰不过是看起来名贵,实则不值几个钱,要她现在还钱,她还真拿不出。 果不其然,孟闻钧道:“我还没穷到要女人典当首饰的地步。” “你既然拿不出这笔钱,不然就直接嫁给我好了,陈秋明养不起太太,我养得起。” 绍卿道:“我已经结婚了!” “只要你愿意,”孟闻钧扳着她的下巴,“明天你就能当寡妇。” 他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绍卿听到自己的心跳,跳得非常快,孟闻钧堂而皇之地入侵,情欲如同一道平滑坚实的波涛一般席卷而来,将绍卿的理智推翻,她很快就失去了重心,几乎任由那种膨胀的、柔和的呼啸吞没了她。 孟闻钧还爱她,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突然明白那束白色的玫瑰花是谁的手笔,年少时的无心之语已在她的回忆中转淡,可在孟闻钧的脑海中却记忆犹新。 绍卿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孟闻钧,” 她推开孟闻钧,其实用到的力道很小,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把孟闻钧推开。 “三哥,从孟家离开后我应该是第一次这么喊你,三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绍卿冷静而自持道。 “不是因为陈秋明,也不会是因为周幼萱,只是我们确实回不到过去了。” 绍卿很平静,跟七年前一样平静,“我当初选择离开孟家,不是因为做不了你的妻子,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做的决定我改变不了,我认定的事,即使是头破血流我也会去做。 当时听到我们的婚事不成,我实在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一开始就没准备嫁给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三哥,我没有嫁给你,不是因为我的丈夫或者你的妻子横插一脚,只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爱你,最起码没有你对我的爱更多。” 第二十六章 破镜重圆 一时间,鸟雀俱寂,阳光探进窗子,将孟闻钧的眉眼都染成金色,他瞳色本就浅,被光一照,更显得剔透。 孟闻钧的眼里涌动着寂静的浪潮,绍卿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三哥,你七年前要我成全你,我当时太害怕,没来得及告诉你答案。” 她决定要把自己的心剖开,袒露给他看。 “我不肯。即使没有周幼萱,即使你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也不肯。”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答案终于说出,她实在是松了一口气,绍卿心中的那块不平整的褶皱终于被熨平,可孟闻钧却因为她斩钉截铁的一句答案,而方寸大乱,心潮震动。 “我要一个理由。” “理由正摆在你的眼前,这个国家在面临战争,无休无止的战争。 我们每天都在打仗,每一天都是硝烟。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多少人?从东北到南京,尸骨多得数不过来。从前我觉得,这些事情离我很远,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是战火已经烧到家门前,我没有伤春悲秋的功夫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比我们之间的事情重要的多。” 孟闻钧沉默片刻,道:“卿卿,我可以发誓,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天,战火烧到门前,我也可以保你一辈子安然无恙。” 他想拉绍卿的手,却被她避开,“我相信,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三哥,我相信你能给我优渥的生活,战争实际上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侵扰,看看重庆不就知道了吗?这个中国再怎么变化,都跟有些人没有关系。” 她的声音愈发悲切,“可是我已经看到了,你难道看不见?在上海的租界外面,那些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租界里的人,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重庆跟上海又有什么区别?这里每天都是纸醉金迷,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可是你在云南吃的是什么东西?那些军人吃的是什么?那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吃的又是什么?” 绍卿作为鸦片商的养女长大了,从前她浑然不觉,懵懵懂懂,可既然她已经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睁开眼睛,就再不能心安理得地装睡下去。 “反攻已经开始了!卿卿,反攻已经开始了。滇缅公路已经修完。后面的装备物资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我们要胜利了,这片土地再不会有战争。 胜利之后,中国会焕然一新的,到时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我们还可以回到上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中国会焕然一新吗? 绍卿知道不会,因为问题还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战争来了,只会教人死去,战争走了,也不会活得更好。 绍卿道:“人不是水洼中的月影,踩碎了还能重圆;人是瓷器,即使拼凑起来,还会有裂痕。 三哥,孟闻钧,我们永远没可能了。我已经不再是你们家的养女,我的哥哥也只有向岑卿一个。 七年前我们没有走到一起,如今更是不可能,我有了新的爱人,并且已经跟他结婚,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闻钧眼里的光黯淡了,他执拗道:“卿卿,这对我不公平。” 一点儿也不公平。 凭什么向绍卿可以永远带着她的笃定,居高临下地支配他的感情? 她就那么自信,孟闻钧足够爱她,能任由她召之即来挥之及去?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她总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主动权,想要抽身,就能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难道她在陈秋明面前,也是这样游刃有余? 绝对不会,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放肆,孟闻钧心里升腾起隐秘的优越,转眼又妒火所淹没。 绍卿把狠话撂得差不多,感觉自己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还不算掉链子,欲趁着孟闻钧反应过来之前对他下逐客令,谁知他扑在自己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向绍卿,话说的真冠冕堂皇,可惜我不信什么永远。陈秋明但凡有一丝可取之处,我都会祝你幸福,可他偏偏是那种货色,我不甘心。 你最好别有事求到我头上,否则到那时候,我绝不会再放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