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已经开始想了呢。 谁能猜到这小皇后心思早跟着宫里那位千岁爷飘出了皇宫,光是听见‘千岁’二字都会恍惚失神呢。 婉贵妃精气神恢复了许多,脸色红润,许是经历了这一遭,气质都变得更加温婉,脸上的笑颇有种经历挫折后重见光明的恬静。 江妧不禁打趣道,“程小将军竟是比太医还厉害些。” 婉贵妃也想到了那几日的失态,垂下头有些羞于见人,“娘娘……是臣妾给娘娘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能好起来便好,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 “是,娘娘说的这个道理,臣妾也是近日才明白。”婉贵妃温柔的招来宫人上热茶与点心,细细摆放在江妧面前,两人对坐,皆是莫名一笑。 江妧捻起一块点心,一边摆手让巧巧别管她的裙摆了。 婉贵妃忽地起身,郑重其事的跪到地上,嗑了个头,“臣妾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的照拂。” 若没有江妧,她的梦儿说不定还被她疯魔似的困在在宁华宫不能安乐离去,更别提自己了,整日拿着把匕首,疯癫时也不知道会先捅谁…… 江妧见她久久不起身,弯了弯嘴角,“按理说,本宫是不愿管你的,不过是爱屋及乌罢。” 爱屋及乌…… 婉贵妃抬眼,扫着江妧的神色。 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小女儿家想起心上人时的模样。 她心中一咯噔,试探着启声,“娘娘……与程小将军?” “什么呀!”江妧霎时就变脸,恶狠狠的捏起小拳头,“程翎那玩意儿要不是有人护着,本宫早把她大卸八块了!” 婉贵妃:“……” “本宫说的,是掌印。” 婉贵妃:“???” 她疯的不是时候啊,这是错过了什么大瓜? 见婉贵妃一副惊诧的模样,江妧忍俊不禁,将她拉起身,“怎么的,就准你与掌印私相授受,不准本宫也瞧上他了?” 婉贵妃刚站稳没一瞬,一个趔趄赶忙又跪了下去,“娘娘,臣妾没有!” “没有最好。”江妧毫不掩饰的宣告主权,“日后他便是本宫一人的掌印了,你就是有,也得嚼吧嚼吧咽下去不准有任何想法,明白吗?” 婉贵妃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但还是应得很快,“是……” “起来吧,先前你不愿说的,现下可说得?程小将军此次进宫同你说了什么?” 婉贵妃坐下后,欲言又止了半晌,像是难以启齿,还是江妧一再保证加诱导,自己与谢长临是同一战线,她才肯张口。 “程小将军说,待他此次回来,就接臣妾出宫,还许臣妾一个名分……” 江妧不觉意外,只是暗笑。 那人出了名的浪荡子,竟能为了婉贵妃痛改前非? 于是婉贵妃花了一刻钟与她讲自己与程翎的相识,她大抵也是很多事憋在心头太久了,急需一个倾听者。 “之前在秋狝,娘娘问臣妾为何会哭着回来,是臣妾见他时说了诸多伤人的话,把自己个儿给伤哭了。” “那本宫真是错怪掌印了,那时还去质问他是否见了你呢。” 婉贵妃神色莫名,暗暗打量着江妧,“娘娘,您与掌印……” 人家的情爱,江妧当个故事听听也就罢了,但想听她的,可没那么容易…… 于是乎。 “先说说你与掌印的事吧。” 婉贵妃便从支支吾吾变成了平静陈述。 九年前,她十四岁,因父亲被扣了谋反大罪的帽子,连带她一同被发配边疆,做了营妓。 生不如死的日子过了半年之久,她设了一记想逃,却在实施前遇到了个在营帐前奄奄一息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红衣,被血侵染成暗色,俊美的脸上无一丝血色。 她颤巍巍走过去,试了一下他的气息,焉有口气在,便将人拖回了帐中。 军妓住的地方自然全是女人,见状都三言两语质问起来。 “李婉儿,你带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作甚?” “我看他还有口气,姐姐们能不能救救他?”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处境,救人?拿什么救?谁知道是不是犯了罪的,你小心摊上事儿,可别连累了我们!” 李婉儿低下头,看着少年那张苍白的脸,“姐姐们,他大抵是还能活的……” “走走走!什么人都敢往这里带,你要救他你自己去救好了!别烦我们!” 李婉儿手足无措,蹲在少年身边,小声道,“喂,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少年紧闭的眼睫颤了颤。 李婉儿叹气,“我也觉着你能活,但我好像有点无能为力哎……” 她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段正是换班的时候,没什么人守着,她本是想借这个机会逃的…… 思索片刻,她还是认命的把人拖到一旁的草丛中,用草掩盖住他的身体,起身去军医那处卖哭讨好的求了点药,回帐中煎了给少年送去。 一口一口喂的艰难,好在药是喝了,她便坐在一旁,手里玩着草,一脸无奈,“我只能守你一刻钟,若你醒不过来,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第92章 他曾想留下那一分关切 也不知是药效太快还是他恢复意识的能力超乎常人,少年不过一炷香便醒了过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利落的掏出怀中匕首架到一旁蹲守着的女孩脖子上。 李婉儿:“……” 她咽了咽口水,弱弱的举起双手,眸中写满了惊恐。 少年睁眼和闭眼的差别太大,那双平静不泛一丝情绪的眸子,骇人的冷,阴鸷的眉眼叫人无端害怕,配上那满身的血腥味儿,让李婉儿有一瞬间后悔自己这是救了个什么人…… 明明闭着眼的时候满脸无害啊…… 少年好似知她所想一般,缓缓启声,“知我是何人么?” 李婉儿摇头,嘴唇有些苍白,“但我瞧着,公子大抵是个贵人。” “贵人?”少年嘴角勾成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今儿路过此处,见是军营,手一时痒痒,便溜进来杀了百十号驻守军。” “现在……他们估计在到处找我。” “你若是与我一同被寻到,大抵死相会很惨,这般的贵人,你可满意?” 李婉儿脸色白了又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喉间紧跟的匕首划出一道血痕,疼得她小声‘嘶’了一声,委屈得两眼冒泪花。 “公……公子,您伤成这般,莫要耽搁了,还是快离开吧?” 见他一手捂着腹部,额间隐隐渗出汗珠,神情却一派闲适,好似根本无所谓疼痛。 她顿了下便试着小心翼翼的劝。 “为何救我?”他冷声问。 “大抵是觉得公子样貌俊朗又气度不凡,定不是普通人,若可以,公子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因他脸凑上来的人多了,见他浑身血还敢靠近的,面前这小姑娘倒是第一个。 少年轻嗤了一声,悠悠收回匕首,“我这人向来不记恩,不杀你已经算还你恩了。” 说着,他捂着腹部,转身提步要走。 没出几步,就听见那小姑娘在身后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公子!我为了救你,放弃了今日唯一一次可以逃出这里的机会……” “您让我跟着你吧!我可以做个丫头!日后伺候公子您!” 李婉儿看他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异样,一时间想起在军营的痛苦日子,也管不得前面是什么豺狼虎豹了,捂着脖颈间的伤口跟着跑出几步,颇有孤注一掷的意思。 “方才我觉着你蠢,现在觉得你不是一般的蠢。”前头的人步子不快,语气也慢慢悠悠的,“你跟着我,只会死的更快。” “可是……”她咬唇,追上那人,一双湿漉漉的眸闪着欲言又止,还有些小女儿的难以启齿。 少年对这样的眼神毫不生疏,轻瞥了一眼,凝着她的神色,哂然一笑,“我这一路是往皇宫去,做太监的。” 李婉儿果然愣住,似是不敢相信,“为……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