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指了一处地方,让他坐下。 发觉他看不到,又低头无声一笑,让太监扶他走了过去。 但靳北辞却将这样的情形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中。 陆棠眸中那一丝划过的嘲讽,他也没有落下。 原来温柔相待的皇兄,对他亦是如此,打心底里看不上他这个瞎了眼的兄弟。 陆棠等靳北辞坐好后,才开口问他:“这天寒地冻的,是不是眼睛又开始疼痛了,太医给你的药还是不见好吗?” 陆棠嘴边勾着一抹笑,让靳北辞不自觉地攥紧的拳头,又很快放开,他面上轻笑。 “那倒没有,这些吃干饭的,看来还是要将他们拖出去斩了才行,换一批新的给皇兄使用,否则连我这眼疾都治不了,又如何能为皇兄和母后治病。” 陆棠也不管靳北辞看不看得到,摇头道。 “为着一双眼睛,倒不必如此,慢慢来就是了,往后朕会送更多的珍贵药材送到你府中。” “那便多谢皇兄铱驊了。” 靳北辞心中冷笑,他的这双眼睛,在陆棠眼里,原是不值的。 两人短暂的对话,让靳北辞更加确定自己的眼睛,果然有陆棠从中作梗。 可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他征战沙场,守护国家,为何皇帝要如此对自己,甚至还用卑鄙的手段,将自己的妻子隐姓埋名地留在了皇宫之中。 自从沈颜汐的葬礼过后,朝堂上便有了他是个不祥之人的谣言,想必在这后边,也少不得陆棠的推波助澜。 在思虑间,靳北辞不知觉地看向陆棠。 他注意到,陆棠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红豆手钏。 这正是沈颜汐所说的,四年前,她赠与陆棠的那串红豆手钏。 靳北辞心中冷笑,没想到陆棠竟对此物如此怜爱,竟然过了多年还戴在手上,看来他对自己的妻子还真是用情至深。 既是如此,当初为何又用着他的名字,又将沈颜汐赐婚给自己? 靳北辞如今眼倒是不盲了,却对周围的一切感到了迷茫,自己所处的这座熟悉的皇宫,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他轻笑道:“臣弟最近吃了南国上供之物,觉得这红豆真是个好东西,不知宫中可否有红豆之类的东西叫,叫臣弟带回去好好的享用一番。” 陆棠听闻此言,便立刻收起了手腕,藏在袖子之中,然后带着一丝疑虑看向他的眼睛,“摄政王如何就突然提起了此事?” 靳北辞笑笑:“只不过是无意间想起罢了,毕竟臣弟的王妃便是南国之人,她活着的时候,臣弟平日里也吃了不少她做的东西,如今她死了,臣弟倒是怀念起来。” 陆棠故作叹息,仿佛在真心地宽慰他。 “王妃的死,想必让你觉得十分难过,只不过朕不是喜好南国之物的人,因此没有摄政王想要的东西了,之后再有上供就直接送到你府中便是。” “这样啊,那倒是可惜了。”靳北辞假意无所谓道。 他移开了眼睛,又假装无意地看向陆棠,发现陆棠一直勾勾地盯着他。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望着,陆棠突然笑了起来。 “现在朕才发现摄政王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光亮啊,是否眼睛好了呀?” 靳北辞轻笑一声:“皇上就别拿臣弟取笑了,宫中御医治了四年都看不见,怎么现在说眼睛亮了些便是好了呢?只不过是鱼吃的多,养养眼睛的光亮罢了,并没有什么用处。” 陆棠顺着他的这话表示痛心。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等会儿你回府我便让人打包一些东西给你。” “那便多谢皇上了。” 靳北辞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将满腹的讥讽笑出声来。 两人便就此无话可谈,就算想继续假装兄弟情深,也没有了话头。 靳北辞不再久留,便向陆棠道别离去。 待靳北辞走后,陆棠沉下了脸,身边的太监立刻担忧起来:“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派人去查查摄政王最近与什么人来往,特别是他的眼睛究竟有没有好。” 太监似乎明白了陆棠心中所想,立刻回道:“是,皇上放心。” 待太监走后,隆鑫殿就只剩下他一人。 陆棠摸着手腕上的红豆手钏,无奈的笑。 “看来不只是我一人将此当做宝贝,我的弟弟也开窍了,往后我便要更珍藏起来才是。” 这么想着,陆棠去了南月宫。 每当靳北辞进皇宫时,陆棠总要担心他会在宫中听闻沈颜汐的影子。 靳北辞虽未再提她,但他在私底下的动作,无一不是为了寻她。 带着担忧,陆棠却没有见到沈颜汐。 南月宫中的众宫女太监都在着急地寻找,见他来了纷纷惶恐地跪下。 陆棠并没有限制沈颜汐在宫中不得行走,因此她此刻不在,他只当小姑娘是去了别处散心,毕竟他了解到的小姑娘便是一只关不住的百灵鸟。 活泼欢快,不可能永远只停留在一处。 但这也让他心中些许忧愁,他只会觉得沈颜汐不喜欢为自己为她建造的南月宫。 三年前,她将靳北辞认作自己,不远千里嫁到圣朝,在摄政王府中安分守己,陪伴靳北辞每一个日夜。 如今不知,她愿不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走自己为她选择的这条路。 陆棠不得而知。 他想着沈颜汐在还是摄政王妃时,与太后的关系尚可,所以也有可能寻太后说话,因此前往太后寝宫。 但是在太后的羡云殿中,并没有自己心念之人。 太后见他不请自来,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对陆棠说:“棠儿,陪哀家走走,咱们也好久没有说心里话了。” 陆棠答:“是,母后。” 第25章 残忍的真相 南月宫。 沈颜汐还是被陆棠的强制下,住了进来。 她不想待在南月宫。 看着满宫中熟悉的物件,和满是貂那马的图腾,只会让她更难以忘怀那夜在城墙之上风掠过烧毁旗子的火苗,让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国家被灭。 避着满殿的宫女与太监,沈颜汐逃到一处无人守着的宫殿,想着要透透气。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若被人寻回,就老老实实地回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此处听到了陆棠与太后的对话,并且知道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太后漫不经心地问:“棠儿,沈颜汐如今还嚷嚷着要离开皇宫吗?” 陆棠的声音充满了叹息:“儿臣每日去看她,她都是如此……” 太后沉默了一阵,似是欲言又止。 “既如此,可千万不要叫她知道了,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否则你根本留不住她。” 陆棠沉声道:“是,儿臣自然明白,当年儿臣如何的利用她,如今儿臣就有多痛心……儿臣一定不会让她知晓的。” 沈颜汐听到这些话,心生惧意,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却撞到了一个花盆发出了声响。 陆棠与太后见了她,都十分惊愕。 但太后随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去了。 唯有陆棠与她相对无言。 沈颜汐立刻明白了一切:“是你害了他!四年前那样危险的战场上,你就想要他的命,可是我来了,我求两国停战,因此你就找到了可以诬蔑推错的人!” 从相遇的那时起,她就被陆棠算计利用。 从一开始,陆棠就一直在韬光养晦,要灭了南阳国。 “是你对外传言,说是我一箭射伤了靳北辞,因此害他瞎了眼睛,其实全都是你……” 回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沈颜汐冒了一身冷汗,只觉得恐惧不已。 “不仅如此,你从很久以前便想要灭了南阳国,你连兄弟手足都残害,还想要我国所有的人都与之陪葬,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她流下泪,此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来害得我悲惨的元凶就是我自己爱的人,而我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陆棠对她伸出手,不知要如何辩解。 “小姑娘,你听我说……” 听到陆棠如此唤她,沈颜汐立刻情绪激动了起来。 “不要再这么叫我!你真是让我感觉到可怕,你知不知道?自从他以为是我害了他的眼睛,他们怎么对我?怎么对我的阿哥?他在我面前亲手杀死了他!” 她回想起靳北辞亲手杀死自己阿哥时的场景,通红了眼。 “还有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说‘这就是你害本王眼睛和威胁本王的代价’!” 她忍不住怒喊:“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我的阿哥就死在了我的面前,如今你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要我怎么才好?” 沈颜汐看到陆棠的手上仍戴着那串红豆手钏,觉得无比讽刺。 “你竟然还带着它,说你喜欢我,却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让我躲避一切的真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抓住了陆棠的手,抓住那串红豆手钏,用力一扯,红豆洒了一地。 “红豆相思,我却也没想到,我们的相遇,竟会给南阳国带来如此大的灾难……我真的情愿从未遇到过你,也从未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