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里泛着冷气,即使在盛夏也让人感到寒凉。 聂安湘看着孤零零躺在那里却已经没了声息的秦亦舟。 他身上白色的T恤浸满了鲜红的血,如今凝结干涸成一片褐红。 她双腿发颤的一步步挪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弟弟,你醒醒……”她紧攥着床沿,颤声唤着。 可惜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了。 聂安湘颤抖的手缓缓抚上秦亦舟早已冰冷的脸,她轻轻抱紧了秦亦舟,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 她不懂,明明她弟弟就要结束多年的噩梦,就要奔赴新的生活了。 为什么老天要在这个时候夺走他的生命? 她已经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了,难道还不够么? 这时,警察拿着一箱东西走过来。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们核实过,这些日子他在一家工厂打工,说是要攒钱给姐姐买东西,也是他去打工那天被这伙人盯上的。” 聂安湘心被揪了下,喉咙像被哽住什么都说不出。 紧接着,警察又递过来一手机:“还有这个是我们从周围监控截下来的视频,你看一下吧。” 发颤的手接过手机,聂安湘看着上面活生生的弟弟,眼中一片湿润。 画面里秦亦舟被几个人堵在了小路上,话没说了两句就动起了手。 秦亦舟一个人,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他蜷在地上,承受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却在他们伸手去抠手中的钱时,死死的攥着不肯松手。 “这是给我姐的,不能抢……” 聂安湘听着,眼泪霎时涌了上来。 “给他们好不好?舟舟,你给他们,姐姐不要钱,姐姐只想要你!” 她捧着手机一遍一遍重复着,希望画面里的人能听到,希望身边无声无息的人能活过来,叫自己一声姐姐。 可那把刀还是插进了秦亦舟的身体里,带出鲜红的血。 “不能……给……” 他无力低喃的声音顺着画面传进聂安湘耳中,像是钝刀不断嗟磨着她的心。 她再绷不住,痛哭出来:“舟舟——!” 又是为了自己! 他明明能早早的离开秦家,为了自己他忍气留下。 他明明很快就能迎接新生,可又是为了自己,他付出了命…… 自己真的是个祸害! 聂安湘想着,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一股腥甜不断上涌。 但她死死地咽了下去。 聂安湘抚着秦亦舟苍白的脸,替他整理着衣服,目光空洞:“你安心的走吧,不要担心姐姐了……” 这时,手却突然碰到一个异物,她取出,才发觉那是一个玉观音像。 是自己为了哄年幼的他而买的不值钱的东西,他竟然一直戴在身边这么多年。 聂安湘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翻涌着。 她顺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跟着医生去处理秦亦舟的后事。 可刚走出太平间,聂安湘的脚步就停下了。 来来远远的医院过道上,穿着西装的陆宴北站在那里。 听说秦亦舟出事以后,他不知为何就来到了秦家所说的医院。 而如今他看着消瘦无比的女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良久他喉头滚了滚,吐出两个字:“聂安湘……” 听闻这声轻唤的聂安湘,几乎刹那间就红了眼,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幕。 “我先去处理弟弟的后事……” 话落,聂安湘继续跟着医生走着。 女人沙哑无力的声音让陆宴北心一颤,他忽然伸出手,却只能抓住一片衣角。 聂安湘停下来,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的却是:“姐夫很快就要和堂姐完婚了,我弟弟的事我自己能处理,谢谢你能来看他。” 说完,她将衣服扯回来,继续向前走,这条过道仿佛没有终点…… 而陆宴北怔站在原地,聂安湘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里。 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 回过神时,早已看不见聂安湘瘦弱娇小的身影。 陆宴北再回头看着‘太平间’三个字,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接下来两天,聂安湘一直在料理秦亦舟的后事。 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一块墓。 那本来是她积攒着给他上大学用的,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墓地。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际忽然闪过了几道雷光。 “舟舟,一路走好。” 聂安湘看着墓上那抹秦亦舟熟悉的笑颜,努力的稳住情绪:“过不了多久,姐姐……就能去陪你和爸妈了。” 第十章 谎言 回到秦家。 聂安湘翻看着从学校整理回的弟弟的遗物。 直到看到他的日记,聂安湘再也压不住早就崩溃的情绪。 日记里面的他一直在自责,说他让姐姐在秦家过得不好,还说等他考了大学他就来接自己离开秦家。 聂安湘握着日记本的手都微微发颤,胃里一阵翻涌,喉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 “噗——!” 一大口的鲜血喷出来,溅在日记本上。 聂安湘想抬手去擦,可那血还是一点点的浸透了纸张,晕花了字迹。 她小心翼翼的翻动着纸页,继续看下去。 “我给姐姐买了件裙子,藏在了衣柜最底下,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看到,她会喜欢的吧?” 他的话里带着丝丝的不确定,也带着浓重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