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有些烦躁。 傅砚辞开着车,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看起来有些烦躁,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 他侧着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前男友,最近在我们医院住院。」 「你还喜欢他?」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 眸色暗了暗。 「不敢再喜欢他了,我和他不合适。」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傅砚辞相处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无论跟他聊什么话题,他都能接得住,还能继续深入聊下去,气氛很轻松。 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 傅砚辞:「我来涮菜,你穿着白色衣服,小心弄脏了。」 火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夹起一颗丸子,蘸上秘制的调料,勾人垂涎。 白天没怎么吃,肚子快饿扁了。 吃的时候有些着急,一口下去,撒尿牛丸的汁水直接喷到了对面人的身上。 傅砚辞穿的是浅色系的一件衬衫,汁水在上面留下了一条很长的污渍。 很难洗干净。 隔着氤氲的热气,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心里一紧,手足无措。 「抱歉……这件衣服脱下来我拿到干洗店里去洗吧。」 他眉眼放松,爽朗一笑。 「没什么大碍,回家洗洗就行了,再说我就穿了这一件衣服,脱了……」 注意到他衣服上的一个小 logo,价格不算便宜。 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想着下一次怎么弥补回来。 傅砚辞给我倒了一杯杨梅汁,笑道:「刚刚没有烫着吧,吃这个丸子有方法。」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筷子,教我怎么吃撒尿牛丸。 中途吃到一半的时候,医院那边突然打电话来,西边的道路上出了车祸,伤者正在送往医院。 傅砚辞把我送到了医院。 「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我匆匆忙忙地赶进了大厅。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三点钟了。 我懒得开车回去,准备就在休息室里面凑合一晚。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将小小的休息室照亮。 眼皮子强撑开来,看了一眼时间。 又倒头睡下。 为了多睡一会,早饭都没吃,起来的时候头昏沉沉的。 整理了一下碎发,从抽屉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去查房。 走到 302 号房的时候,我深吸一口冷气,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 周斯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干净的脸上。 他垂着眸子,专注地看着书。 我有些意外,这跟他一贯的风格不符。 但看到那倒着的几个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好心提醒道:「书拿反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我:「昨天晚上相亲相得怎么样?」 说话的语气莫名有种审视的意味。 「还行。」 他有些咬牙切齿:「你喜欢傅砚辞那种大学教授样子的?」 我没工夫继续与他瞎扯,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干涩:「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他照着我的话做了。 「还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固执地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顿了顿。 「但我很清楚,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后面几个字我还有意加重了一下。 从病房里出来,经过前台的时候,护士们正和医生们聊得热火朝天。 我经过的时候,顾医生开口问道:「姜医生,昨天晚上出车祸的伤员们都安置好了吗?」 「还有一个伤得比较严重,钢筋刺穿了肺部,手术从昨天进行到了现在。」 顾医生叹了口气,问道:「吃早饭了吗?」 无奈地笑道:「没时间吃,等下中午多吃一点就行了。」 「我抽屉里还有一袋面包,你要吗?」 不喜欢早上吃这种太干的东西,我拒绝了。 外卖小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取一下外卖。 我有些不解,自己没有点啊。 看到小票上「周斯年」这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我蹙了蹙眉。 拧着袋子到了 302。 「你的外卖,下次别填我的手机号,我不是来给你跑腿的。」 说话的语气有些凶,他也不恼。 周斯年轻声笑了笑:「给你点的。」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奶黄包递给了我。 我没矫情,伸手接过,确实是有些饿了。 包子还冒着热气,一口咬下去,流心在舌尖蔓延开来。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放在了桌子上。 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道:「不白吃你的。」 提着袋子就要走,重量还有沉。 「我还没有吃早餐。」 我拿了一个肉包子给他。 他蹙了蹙好看的眉头。 「我也想吃奶黄包。」 我面无表情道:「齁甜,你不喜欢。」 他猫似的眯起眼睛,眼里染着笑意。 「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甜的。」 撞上周斯年的目光,我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僵硬地解释道:「别误会,我周围的男性大部分都不喜欢吃甜的。」 我爸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语气认真,嘴角却噙着笑意:「嗯,我没误会。」 我咬了咬唇,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 我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一杯温热的豆浆塞到了我的手里。 「别光吃包子,小心噎着。」 正在办公室里接诊,走廊外面一阵嘈杂声。 听到动静,推开门出去,正有人在闹事。 乌泱泱的一片,十几号人。 叫骂声、拉架声,一时间乱作一团。 「我妈就是在你们医院里面死的,你们给我赔钱。」 小护士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昨天晚上出车祸送进来的,已经尽力抢救了,可还是没挺过来。」 「跟他们家里的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指着王医生骂。」 两个体型高大的大汉将我老师围了起来,推来推去。 一巴掌重重地扇了下去,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 我眉头紧拧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有犹豫,立刻上前阻止,表情严肃,但还是克制住了语气:「请你先冷静一点,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们医院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医生已经尽力了,你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但请不要动手……」 对面的人失去了理智,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用力将我推到了墙边。 后脑上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上,耳边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我不管,这都是你们医院的责任……」 他一只手扬起巴掌要打下来,倏地,凭空出现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截住了大汉的拳头。 周斯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着脸,微凉的眸子盯着对方,浑身散发着一股压迫感。 一字一句道:「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还有病人要休息,有什么事情好商好量。」 闹事的人不欢而散,走廊又恢复了清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