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步往里走,丝毫没有怯意。 这男人眼眸深了深,而后领着温思语往拘押那些女人的营帐走去。 他带着她走进一个营帐,听进去便听到一片低低的哭声,而随着帐帘打开,这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惊恐的埋下头,瑟缩的紧在一起。 温思语过了一眼,约莫有五十来个女子。 “大家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温思语说道。 听到这话,女子们纷纷抬起头看向她,但看她一个这么弱小的女子,眼神的光顷刻又熄灭了。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大家别放弃。”她又道。 这时一个女子抬头问她:“那你现在能把我带走吗?” 温思语顿了一下,“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女子又低下了头,继而哭了起来。 她一哭,其他女子也哭了。 她们太害怕了,太绝望了,甚至从未想过谁能来救她们。 温思语深呼一口气,喊道:“曲姐姐,你在这里吗?” 她一个个望过去,又抬头的,又低头的,但没看到曲墨染。 “曲姐姐?”她又喊了一声,仍没人应。 过了一会儿一女子问:“你是在找曲大夫?” 温思语忙点头,“她呢?” 女子眼神晦暗下来,“她刚被拖走了。” 温思语一惊,赶忙走出营帐,问那男人:“我要找的人刚被带走了,你快找到她,不然这生意就不做了。” 男人眯眼,歪头以眼神询问守门的士兵。那士兵凑近说了一句什么,男子脸色沉了沉。 “我给你四个女人。” 温思语摇头,“不行。”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跟我讲条件?” 温思语直视男人,坚决道:“不行!” 男人沉下一口气,“她去服侍我们大将军了,你要有胆子,便跟着我去要人。” 温思语跟着男人来到主帐,男人禀了一声,那边没有应,他又禀了一声,那边才烦躁的嚷了一句:“进来。” 温思语跟在后面,刚踏进去一脚,觉得黏糊糊的,低头一看,竟是一滩血。她心下一慌,再抬头望过去,入目是一具女尸,血肉模糊。 她脚下一软,差点跌地上。 “啊!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好疼!” 这一声让温思语回过神儿来,再看里面看,但见一个满面虬髭的壮硕男人,光着膀子,只着中裤,正捂着眼睛痛苦哀嚎。 “杀了她!给老子杀了她! 那男人疼得胡乱一指,恨不能亲手将人碎尸万段。 温思语再往角落里看,不由又是倒抽一口凉气,但见曲墨染不支的蹲坐在地上,身上好几处刀口,血将她的衣服染红。 她没有畏惧,只有孤绝的冷。 “曲姐姐!”温思语赶忙跑过去。 曲墨染身子一怔,连忙转头,看到温思语,沉冷的眸子一下慌了,“你怎么在这儿?被他们抓来的?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温思语忙摇头,“我是来救你的。” “你……” 温思语握住曲墨染的手,坚定道:“放心,有我在。” “连九月,你他娘的怎么不说话,让这贱人赶紧交出解药来,然后杀了她!”那位大将军冲着空气喊道。 那个有些阴柔的男人,也就是这个大将军口中的连九月,他眼神阴冷,嘴角挂着一丝狠笑,一步一步朝那个暴躁的男人走去。 “连九月,你个贱货,你哑巴了?” “你人在哪儿?” “臭娘们,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他娘的再不说话,老子割了你舌头!” 这个满面胡渣的男人已经暴躁至极,但他双目看不到,只能在原地转圈。 这时那个连九月往这边看过来,温思语赶忙将曲墨染挡在身后,正要开口,那连九月又收回了目光,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弯刀,继续朝男人走去。 他要做什么? 温思语紧盯着连九月,一时有些看不懂眼下这局面。 “谁过来了?怎么不出声?连九月?”男人停下脚步,两手乱抓,“谁……” “大哥,是我。”连九月道。 男人循着声音,竟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贱奴才,谁许你喊我大哥,你一个娼妇生的野种,即便进了我连家的门,我连家也不认你,只当养了一条狗!” “父亲只有大哥和我两个儿子,我们兄弟俩当相亲相爱才是。”连九月叹息道。 “父亲只倚重我,你算什么东西!” “确实,有大哥在,我永无出头之日。” “你早该看清了!” “怎么办呢?” “你……” 连九月眸光一厉,举起手中的刀,狠狠扎进男人胸口。 男人话还没说完,便挨了一刀,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眼里无法聚焦,只能空洞洞的望着。 “连九月……你敢……” “大哥欺我十年,这一刀是不是太轻了?” 连九月说着拔出刀,直接又捅了两下。见男人倒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抽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你更像一只狗,一只可怜又让人恶心的狗。” “父亲……不会……饶……你……” “你沉溺女色,在床上被女人所杀,这对武将出身的父亲来说乃奇耻大辱,他大概都不会让你进连家祖坟。你看,你跟祖宗们告状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不可怜呢!” 趴在地上男人瞪大眼睛,猛地吐了一口血,而后再无声息。 连九月冷嗤一声,再看向温思语她们,将刀扔到她们跟前,然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 “你要做什么?”温思语有不好的预感。 连九月瞅着温思语,舔了舔下唇,“你大概不信,我好像爱上你了。” “……”疯了吧。 他叹了口气,“你太美了,只是不够聪明,可惜了。” 温思语皱紧眉头,隐约已经猜到这个阴毒的男人要干什么了。 “来人,大将军被杀了,快把这两个女人抓住,她们就是……”连九月嘴角扯了一下,薄唇轻启,“凶手。” 他这一声落,很快有兵士进来,见大将军已经倒地身亡,一下激愤起来。 半个时辰后,她二人被装进一个铁笼子里,置于主帐外。 军营中已经挂起了白绫,路过的兵士无不愤怒的瞪着她们,有的上去踢铁笼子一脚,有的拔出刀在铁笼子上乱砍一通。 堂堂一军主帅竟然被女人杀了,还死的那么不得体。 这些将士们一方面为他们大将军悲痛,一方面也是觉得脸上无光吧。 曲墨染身上好几道伤,流了很多血,此刻精神有些涣散,无力的靠着温思语。 “你不该来的。” 温思语摇头,“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 “秦砚。” 曲墨染笑,“你信?” 温思语重重点头,“信。” 曲墨染叹了一声,“我就不信他会来救我。” “谁?” “沈云舟。” 这时连九月穿着一身孝从军帐里出来,这厮哭得双目通红,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二公子,节哀。”一名将士安慰道。 连九月摇头叹气:“我只有这么一个大哥,怎么能不伤心。” 这名将士抹着泪,狠狠瞪了温思语她们一眼,无奈的走了。 连九月背过身,面向她们,眼泪一下就收了,嘴角勾出笑意。 “二位受苦了,等那边木柴堆好了,把你们架上去,一把火烧起来,不会痛苦太久的。” 温思语咬牙,“杀了我们,你们别想再拿到粮食!” 连九月啧了一声,“几车粮食顶个屁用,我喜欢抢,烧杀抢掠一番,你们镇北关的那帮窝囊废能奈我何?” “你不怕大荣和北金开战?” “呵,也就你们大荣人蠢,真以为北金打算和你们和平相处?不过是现在和西越打起来了,分身无暇,等收拾了西越,也就轮到你们大荣了。但我想,你们朝廷不是看不清,就是怂,不敢打。呵,大荣无男儿,各个都是窝囊废!” 日头偏西,夕阳的余晖将茫茫沙漠染红。 温思语和曲墨染被架到了木柴堆上,所有将士站在前面,各个悲愤至极,而连九月手拿火把,看向温思语,还有些惋惜。 “你们大将军不是我们杀的,是这个人,他杀了他亲哥哥!”曲墨染忍不住大喊,但没人信她的话。 温思语呼出一口气,只能说这个连九月演的太好了,好弟弟的形象深入人心。 “曲姐姐,别白费力气了。” “可……”曲墨染摇头,“可我怕,真的怕。” 面对死亡,谁能不怕呢。 温思语也怕,她抬头望向远方,大漠空远,看不到一个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