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兮轻咬着下唇,细想着若养父五官无职,也可逃过那所谓的私吞钱粮之罪…… 神思间,已经落了轿,丫鬟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杨兮起身走出轿子,看着恍如隔世的小院门,眼眶不觉一涩。 “你们在外候着。” 叮嘱好丫鬟小厮,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手里拿着本书的陆成杰见杨兮来了,立刻笑了:“婉婉?快进来快进来!” 杨兮怔怔地被他牵着走进院中,目光一刻不离他。 陆成杰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却见她两眼通红,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放下杯子,心疼地问,“哭什么?” “爹!” 杨兮唤了一声,扎进陆成杰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那日亲眼看见他尸身后,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她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养父,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 可是如今养父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见杨兮哭了,陆成杰好一通安慰,才让她收了声。 “告诉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陆成杰又问。 杨兮拿着帕子抹尽了眼泪,抬眸笑了笑:“因为想爹了,婉婉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闻言,陆成杰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婉婉身体健康,爹就高兴,再说了,你看爹现在日子过得多自在。” 杨兮点点头:“爹过得好,婉婉也高兴。” 望着她,陆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婉婉现在身份不同了,万事也自当小心,有什么事就和萧寒商量商量。” 听到“萧寒”二字,杨兮眼神一滞,心中也多了几丝悲凉。 养父若是知道就是他那么信任的徐司寒亲手了结了他,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杨兮掩饰好情绪,又与陆成杰闲聊了一阵便回府了。 回府已入巳时。 杨兮看着桌上的宫服,道:“梳妆,更衣。” 坐于镜前,丫鬟为她重新挽着发髻,戴着发饰,最后将点翠步摇插入发间,换上宫服和鞋,一种庄重威严感油然而生。 丫鬟愣愣地看着杨兮,腹诽夫人好像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 杨兮歪头摸了摸头上珠翠,心思凝重。 她没忘自己在皇上临死前发的誓,她已经辜负了先祖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在徐司寒还未铸成大错前,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 皇宫。 杨兮双手覆在腹上,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都悄悄抬眼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养心殿。 杨兮踏进内室,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参见皇上。” “乖孙,快坐到朕这儿来。”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微怔。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眼中还带着神采,鬓发参白,看着倒也硬朗。 杨兮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 她坐到皇上身边,唤了声:“皇爷爷。” 听到杨兮这一声,皇上念起太子,不由红了眼。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皇爷爷不好,没能及时将你寻回,徐司寒对你可还好?” 杨兮听了,心不免一涩。 若是从前,徐司寒对她是极好,但自从入了京,他就逐渐变了。 “好。”她忍着心中的失落,强扯了下嘴角。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皇上才对徐司寒少了些防备。 “若如此,朕也放心了。”皇上又道,“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 闻言,杨兮心中咯噔一下。 她立刻起身跪下:“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且以官职为赏,也会惹众官非议,还请皇爷爷三思。” 皇上愣了愣,良久后才摆摆手:“罢了,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 听了这话,杨兮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她也不用多费心劝。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杨兮才出宫回府。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 “夫人。” 忽然,一小厮在外头道:“大人让人来传话,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 杨兮眉一蹙,缓缓道:“知道了。” 她心有失落,更有丝疑惑。 从前徐司寒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 杨兮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难道徐司寒去了萧颜那儿?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美艳,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杨兮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只是还未走近,就见徐司寒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 杨兮心尖微窒,眼尾泛着淡淡红意。 她站在原地,看着徐司寒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