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音强装清冷的脸庞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唇角浮现苦涩的笑容,然后低声笑了:“那又和你有关系吗?我们都签了离婚协议了。” 陆少卿猛然间冲到穆思音病床前,冷笑一声:“只不过是签了协议而已,还没有正式离婚!” 穆思音不可置信的望着冷漠的陆少卿,似是没料到竟然还能这样。 她在一瞬间如坠冰窟,眼睛闪过一丝疲惫,六年的婚姻早就已经从根部坏死了,继续拖下去不过就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眼尾微红,放冷了语气:“哪天我们去办手续吧。” 陆少卿如墨的眼里全是不能相信,他心中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慌乱,然后微微颤抖的手牵起了穆思音,柔声说:“是我不好,以沫。” 却在触及到宛如树皮一般的手,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这么瘦弱了。” 穆思音闻言,急慌慌的抽出来,然后用被子遮挡住满是针孔的手。 她扯了扯唇角:“吃多了安眠药。” 然后偏过头再也不看陆少卿一眼,冷冷的说:“顾总还是早点回去吧,毕竟刚刚添子,外界的新闻还不知怎么写呢。” 陆少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目光却瞥见穆思音的眼底灰暗一片,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光亮。 他没由来的心慌,急急地解释道:“那孩子……” 可穆思音却打断了他的话,凄然一笑:“我不想听见你说话,我也不想看见你。” 陆少卿闻言怔在原地,意识到穆思音说什么的时候,他心头一痛,窒息之感如影随形。 可却在看见严询的身影的时候,厉声道:“不想看见我,是想看见他吗?” 穆思音空洞的眼眸看了一眼陆少卿,然后眼眶似有泪光。 六年的婚姻到了现在,却原来连这点的信任都没有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声说:“我为什么要想看见你。” 陆少卿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眸,轻声道:“我给你母亲和澄儿的墓地都换了一下。” 可穆思音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冷笑出声:“不用麻烦顾总,我妈妈我弟弟,或许根本不愿意看见你!” 陆少卿愣愣的从穆思音的眼眸中读出了怨恨。 他的心头一跳,然后一种恐惧席卷了全身,颤抖着声音道:“不是的……” 而这时一位医生和护士来到了病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穆思音尽管再不愿意,也还是将手从被褥中抽了出来,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触目惊心。 看得陆少卿头皮发麻,他不敢相信这还是一只手臂,眼底全是对穆思音的心疼。 可穆思音一脸沉默的任由着护士为她扎针,然后一瓶又一瓶的药水挂在一旁。 然后医生怀疑的目光在严询和陆少卿身上看了几眼,最终沉声道:“她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吧,需要化疗。” 最后医生仿佛认出了严询,然后惊喜道:“严教授怎么有空来我们仁海?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宣讲啊?” 可陆少卿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他耳畔回响着医生的话,也想着穆思音的病例。 眉心一跳,心在一刻骤然收紧,沉声道:“以沫,你的血癌严重吗?” 穆思音却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陆少卿,不说一句。 而一旁扎针的护士却瞥了一眼两人,低声说:“也不算难,需要移植骨髓。” 然后暧昧的看着两人:“追人可不是这么追的,加油啊。” 护士瞥了几眼陆少卿后,才惊叫道:“原来是你!你不是那个总裁吗?” 陆少卿的心头沉重,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穆思音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舒服,然后冷声说:“请你们出去说,我要休息了。” 护士这才将眼光放在了穆思音身上,然后暧昧的朝着陆少卿比了个手势。 陆少卿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护士,他的一颗心全部都扑在了她身上。 他哑着声音开口:“以沫,你有没有怎么样?” 穆思音微微一怔,这才恍然,陆少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了。 她扯动有些干裂的唇,苦涩的笑容蔓延着。 “没什么,反正死不了,多谢顾总关心。” 陆少卿怔在原地,想要上前拉住穆思音的手,却怕碰到上面的针头。 他垂眸看着穆思音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针孔,眼尾泛红:“什么叫没什么?你不准再说死这个字了。” 目光瞥见她瘦弱的肩膀,脸色沉痛不已。 原来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穆思音却讥讽一笑:“什么叫我不能说这个字?我的病你也知道了,以后化疗我还会大片大片的掉头发,还请顾总别再来了。”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雪景,再也不忍看向陆少卿。 她无法原谅他对赵家做出的事情,更无法原谅他到最后爱上了别人! 穆思音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 陆少卿默不作声的用大掌摩挲着她的脸,冰冷的温度冻得他彻骨的冷。 他摸了摸穆思音长而卷曲的长发,喃喃自语地说:“不会掉头发的,我会给你找骨髓,我一定会治好你。” 穆思音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冷冷开口:“你拿什么说下这样笃定的话?!” “诺言吗?那大可不必了,六年里,你的诺言到最后,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 说着说着穆思音胸口的位置,宛如刺痛一样。 穆思音深吸一口气,忍着眼眶的泪,冷声说:“还请顾总回去吧。” 她话语里的冷淡终究刺痛了陆少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淡的对我……” 可穆思音却偏过头,在她背过身的一瞬间,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到枕头上。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紧紧咬着唇瓣。 这个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声响彻在病房,陆少卿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有点急事,先去公司一下,很快就回来。”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穆思音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放声痛哭。 他不知道的是,穆思音对那个人的铃声已经特别熟悉了。 他再一次,骗了自己。 这个认知不断涌入穆思音的脑子里,她猛然间喉间一阵腥甜溢出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团黑血。 她看着地上那摊血迹,微风吹过,单薄的身体在一瞬间摇摇欲坠。 严询走进病房的一瞬间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他连忙冲了过去,将穆思音扶在了床上,然后按响了床头铃。 穆思音却浅浅笑了起来,笑容苦涩:“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严询一个劲摇着头,他的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穆思音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缓缓伸出手,然后低声呢喃:“我好累啊……” 然后在那一瞬间,她恍惚看见了那天,奔向她穿着结婚礼服的陆少卿。 窗外的雪花却忽然停了…… 严询一直拨打着陆少卿的电话,可始终显示忙音。 他抬眸看着急救室亮着的灯,知道躺在里面的穆思音根本等不了了。 几乎没有犹豫一般,他穿好手术衣,消毒以后进入了手术室。 里面的医生看见严询的一瞬间眉头微皱,直到带教医生低声说:“这是年轻的血液科教授严询。” 严询在手术中,精神高度紧张,毕竟是给心里的那个人手术。 等待最后一处缝合完毕之后,严询这才推着穆思音的病床往病房而去。 身后的一众医生目光灼灼的盯着严询,不知是谁发出感叹:“不愧是最年轻的教授。” 严询看着闭上眼睛的穆思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果然有许多的未接来电。 冷哼一声将手机关机,直到现在陆少卿才联系他。 他望着手机上的时间,眼眸一片冰寒,距离他打来电话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 越想越为穆思音而不值,那样美好的她,值得更好的对待的。 严询站了起身,回眸看了一眼沉睡着的穆思音,眸光柔和。 而另一边。 陆少卿眼底如冰一样紧紧盯着孟可欣,他冷声道:“说完了?” 孟可欣的眼睛有些飘忽,她本来想可以凭借这个孩子,而嫁给陆少卿。 当初是说好自己只为他生一个孩子就可以,可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入,她越来越嫉妒穆思音。 凭什么穆思音可以遇上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趋近完美的男人。 陆少卿等不到回答,猛然间扼住了孟可欣的下巴:“我刚刚才得空,然后看了别墅里的监控,原来居然是你捣的鬼。” 孟可欣的身躯这才微微有些颤抖,她并不知道别墅里竟然还有监控! 她颤抖着声音道:“可我是你孩子的母亲。” 陆少卿闻言却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母亲?我孩子的母亲只有穆思音。” 孟可欣紧紧攥着拳头:“你不能这么做,那孩子毕竟是我的!” 陆少卿却不想继续掰扯下去了,眸光含冷:“你的?可有什么证据吗?” 孟可欣这才惊觉,自己一直都在山苑别墅里产子的,什么医院都没有去。 想到这,她从头凉到脚,眼前这个男人思维缜密,又油盐不进。 陆少卿淡淡的开口:“当初都说好了,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却肖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转身毫不留恋的消失在街角。 想起和穆思音的约定,他坐上一旁的车,然后直奔仁海医院。 若自己没有去看别墅里的监控录像,他甚至都不知道孟可欣和穆思音说了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穆思音误会了自己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