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有些发愁:“我今晚,是不是搞砸了?” “怎么说?” “孩子啊,看爸妈的意思好像认定我们已经答应了。” “没关系,不用担心。不想做的事情咱就不做,让他们催去。”擦干头发,顾淮宁向床上走去,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梁和一把拉住了他的小臂,抬头仰视着他:“你,你真不想要孩子么?” 团长同志沉默三秒钟,“难道不是你不想要?” “我没这么说啊?” 梁和觉得奇怪,不是他今天在饭桌上拿她当靶子使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口已经堵上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 顾淮宁首先反应过来,问:“那今天老爷子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怎么是那个反应?” 梁和脸色一红,有些结巴道:“说的这么突然,我当然得先惊吓一下才能反应过来啊。” 说完梁和一怔,难道是因为她这样的反应让他以为她不愿意?这误会可大发了。 顾淮宁再次沉默下来,时间比三秒钟要长。 讲了冷笑话的梁和自觉无趣地抓抓头发,弯过腰去捞被子,结果手被扣住了。 “先别睡。”团长同志发话了。 梁和不解地看着他,顾淮宁的表情倒是很淡定,“想要孩子,这会儿先别急着睡。” 梁和瞳孔一缩,她不傻,知道顾淮宁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领会了他的战略意图,团长同志也就不废话了,直接扳住她的脸,凝视三秒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后,吻了下去。柔软的触感让他怔了一下也让她愣住,短暂的几秒后,顾淮宁意图加深这个吻。 而梁和则反应过来了,惊慌失措地喊:“等,等一下——” “怎么了?”顾淮宁停住动作,垂眼看着她。 梁和动了动身子,动作笨拙地向床上挪了挪:“我,我换个姿势,刚刚那样不舒服。” “没关系,等会儿会让你舒服。” 这,这还叫人话吗?梁和欲哭无泪,再次喊停,这次顾淮宁皱起了眉头:“又怎么了?” “我是说想要,可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你,你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么,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行的!”梁和气急败坏地说着,可是等她发泄完,对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心虚地瞄了瞄顾淮宁。 顾淮宁一直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这就坚持不下去了?” 梁和瞪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顾淮宁也没再说话,看了她一眼,起身向客厅走去。 “你,你干嘛去?” “我今晚睡客厅,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睡,睡客厅?” 顾淮宁手把在门上,侧过身来看着她说,甚至还对她笑了笑:“梁和,下次别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 梁和眨眨眼,反应过来才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我不是开玩笑!”她急急地追着他解释道,可是又不敢靠的太近,因为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 顾淮宁的视线紧锁住她,良久,才开口:“让我把玩笑当真的后果很严重,你确定你承受的起?” 此刻他整个人仿佛蕴着一种吸引力,让她无法直视却又无法移开视线,那算不算是一种诱惑?梁和想,嘴上已经不由自主地说:“我只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顾淮宁轻笑了下,说:“好。” 梁和只觉得一阵恍惚,待他说完这个好字没有几秒,她已经被拦腰抱住抵在墙上。吻压下来,远比之前的要热烈深切许多。他仿佛是一只蓄势待发择时而噬的豹,此刻猎物在手,他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梁和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承受着他的吻和他对她身体的试探与挑逗,隐忍娇闷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很快又悉数被他吞没。 浴袍在纠缠间早已敞开,她赤裸的身体被他一览无余。而梁和早失了神,哪里还顾得了这些,笨拙地换着气,直至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被他松开。 顾淮宁抵着她的额头,问:“下一步,可以吗?” 还能不行吗?她瞪他一眼,毫无遮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他贴了贴。顾淮宁很满意她的反应,将她抱到床上,复又吻了下去。她呜咽着被他占有,在快感和痛楚中反复挣扎,直至沉沦。 一夜纵欲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浑身上下放佛被五马分尸一样的感觉。梁和裹着睡衣试图站起来,不过刚踩到拖鞋腿心一软,又跌回了床上。梁和咬咬牙,瞄了一眼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手抚上去还残留有些许热度,估计起床没多久。 梁和犹犹豫豫地松开浴袍的系带,低头俯视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虽然昨晚战况不算惨烈,但是反应到她的身上,还是有些惨不忍睹,梁和不禁微阖眼眸。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顾淮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梁和看见他,心头忽的跳了一下,赶紧拉好睡衣,面部却不争气地迅速升温。 团长同志瞧她一眼:“我放了热水,去洗个澡。” “哦。”梁和穿好拖鞋站了起来,腿间的酸疼让她走得极为缓慢。顾淮宁看她这架势,伸手扶了她一把。梁和直觉着想拒绝,可偏偏他一扶她便轻松了不少,只好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顾淮宁的表情很正经:“我们只做了一次。” “什,什么?” “昨晚。”他侧过头俯视着她,“我们只做了一次。” “然后?”梁和直觉着接下来的不是很么好事儿。 “然后你就晕了。” 就知道从他嘴里吐不出好话!梁和咬唇保持缄默。 “看来你的训练还是不达标,体力太差。” 梁和羞愤:“你,你闭嘴!” 早饭依旧是顾淮宁买来的,梁和匆匆解决完早饭整理好东西就准备赶往杂志社。在B市耽搁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向社里要假休息调整,毕竟她在社里还算个新人。 “我送你过去?”团长同志友好地提议道。 梁和同志虎着脸拒绝了,顾淮宁也没坚持,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走进杂志社的时候,迎面就是贺安敏的一个熊抱,扑的她喘不过气来,狠狠推了她一把才算挣脱了蹂躏。贺安敏支着下巴笑着打量她,“梁记者,你现在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梁和有些心虚,又有些哭笑不得,正巧碰见刚来社里的陆承汶陆主编,便忍住了和贺安敏插科打诨的想法,跟着他向办公室走去。 李韶说,主编吩咐过,叶老的这期专访由他亲自来抓,所以让梁和直接向他汇报。 陆承汶抿唇看着手中的采访稿。 条目罗列地很清楚,偶尔还有一些批注,娟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她手。看完之后他还算满意,看着面前低着头的梁和:“你辛苦了。” 这就算一次通过了?梁和的表情有些惊喜:“没事的,做好工作是应该的。” 陆承汶点了点头,嘴角隐隐勾起一个弧度,视线流转着,落在某个地方又硬生生地僵住。 梁和低头整理着素材文件夹,没有注意到陆承汶表情的变幻。她刚准备离开,陆承汶又开口叫住了她:“不过内容还是有些欠缺,回去再补一下。” 梁和讶异地顿了一下,刚刚那一点儿小得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陆承汶仿佛不愿多谈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梁和只好低头称是,一边在心里咒骂陆承汶该死的完美强迫症一边走出办公室。 陆承汶淡淡地看着那个背影。思及刚刚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吻痕,异样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由于陆主编的指示,梁和一整天都处于焦躁的状态,好友贺安敏只能对她报以同情。 午饭的时候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梁和抓抓头发,语气有些败坏:“说话。” 电话那头似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妞儿,谁招你了?” 竟然是顾珈铭这小家伙,梁和缓了缓,道:“没事,你有事儿吗?小婶儿正在工作。” 顾珈铭一听就不高兴了,顾淮越不耐烦应付他的时候就常常来这么一句,此刻听梁和这样讲,顿时撅起了嘴巴,“你忙什么呢?小叔都过来了。” “你小叔在顾园?” “嗯,正跟爷爷说演习的事儿。” 小家伙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梁和却仿佛没听清,问,“演,演什么?” “军事演习!” 连这个都不知道,小家伙翻个白眼,继续说,“就是上战场,打仗!” 小朋友雄赳赳气昂昂的,而梁和却有点儿怔愣。哄着顾珈铭挂了电话,梁和坐在座位上发呆。在她的认知中,军人干的就是保家卫国的活儿。和平时期没有仗可打,可是要保家卫国就得提高战斗力。而战场,则是最适合提高战斗力的地方。用叶老的一句话说就是“军人学习战争的最好方式就是战争。”梁和早就知道军人的工作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不过直到今天听到“军事演习”这四个字后她才忽然察觉到他们的工作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演习,打仗。 晚上下班在杂志社外看到冯湛,好不容易这两天顾淮宁在家,李琬天天打电话让他们回顾园吃饭,冯湛也就每晚被打发来接她下班。 梁和一上车就问他:“冯湛,你知道顾淮宁军演的事儿么?” “知道点儿,我出来那会儿团长还跟老爷子谈呢。嫂子您不知道?” 梁和一阵沉默,冯湛瞧着她的模样大致猜出了几分,“就是一次常规对抗演习,没什么大不了的。团长不告诉您,估计是怕您担心。” 梁和咬唇,“一般军事演习有危险吗?” 冯湛笑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兄弟们总不至于拿命上啊,嫂子放心。难免有受个小伤的,不过有野战医院跟着,能控制。” “是吗?”梁和喃喃应了一声。 顾园的客厅里此刻倒是安静。李琬跟张嫂在厨房忙活,只剩顾淮宁和顾老爷子坐在客厅,谈着即将到来的军演。顾老爷子倥偬一生说得上是身经百战,对于演习已经习以为常,反应不如李琬大。李琬是心疼儿子,每次有什么军事演习都提心吊胆的,回家一听顾淮宁提起军演的事儿就直嚷着让小儿子别折腾她这颗老心脏了,得天天吊着,还是早日回来的好。按说顾老爷子把儿子调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儿,可是不管李琬怎么央着求着,顾老爷子就是没松口。 “你妈就是瞎担心。” 顾淮宁微一笑:“我明白。” 老爷子点了点他的肩章:“其实这上去练练也是好的。你这个肩章也带了两年多了吧?”见他点头,老爷子又说,“虽说你现在还年轻,但是这人该往上走就往上走,老是这么混也不行。”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要不您老动动职权,把我往上调调?”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求我不如直接去求你二叔,这还靠点儿谱。” 玩笑总归就是玩笑,他顾淮宁自参军以来很少靠家里人。不过,到底是顾家的儿子,长辈们都在部队,难保不会私下里照顾他们,他们也都清楚,也很少拿到长辈面前去说。有时候成就一番事业,能够充分利用人脉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 顾淮宁是在部队里考上的军校,后来通过军官培养计划还出国培训了一段时间。这事儿家里是一点儿没插手,顾淮宁在学校里训练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出类拔萃,结束训练的时候甚至得到了学院的最高奖赏。撇开其他不谈,顾淮宁这个小儿子还是很让顾长志引以为傲的。 门铃响起,梁和跟着冯湛后头进了家门。 顾淮宁淡淡地瞥了梁和一眼,只觉得她此刻的脸色极其苍白,下意识地起身去接过她的包,顺手贴了贴她的脑袋。梁和被这小动作弄得一懵,直直地看着他。 “看你脸色不好,也没发烧,怎么了?” 梁和低头换鞋,闷闷地回了一句,“没事儿,工作有点儿不顺利。”说完勉强地笑了笑。 顾淮宁凝视着她,末了轻轻一笑,并未置词。 因为顾淮宁这次回来时间很短,吃过晚饭李琬就舍不得让他们两人走了,让他们在顾园留宿一晚。瞧着梁和的脸色有些不对,知道是因为工作问题后李琬就特意叫住她嘱咐道:“这身子骨是自己的,你不爱惜也别指望着别人会替你操心。这工作能不做就不做了,犯不着为着它着急上火。伤了身子可划不来” 梁和乖巧地点头,跟着顾淮宁上了楼。 梁和结婚前很少来顾园,来了也是正襟危坐地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任由长辈耳提面命,说来这还是梁和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男人在少年时期能够储存自己梦想的就是这么大点儿空间,在梁和看来,顾淮宁打枪打的那么好,房间里肯定有不少收集的枪。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的房间里干净如尘,仅有的与他职业相关的是墙上挂的一张手工绘制而成的坦克车图以及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坦克车模型。 梁和指着墙上的图问:“坦克?” “嗯。”顾淮宁与她并肩而站,目光沉静有力地看着那幅画,“苏制T-34坦克,这个模型就是它的仿真缩小版。” 说着将模型拿过来递给她,梁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摆弄着类似坦克炮身管的部件,对照着绘图赞叹不已。 “这是在哪里买到的,简直太像了。” 他垂眼看着她隐隐发光的眼睛,不由得一笑:“不是买的,是自己动手做的。这东西可买不到。” “你做的?” 她看他的眼神简直可以用钦佩两个字了,团长同志不免觉得受之有愧,“不是我做的,是一位老军人送给我的,他曾在第一支坦克部队服过役。” “这么厉害?”梁和感叹。 “还不止如此。”顾淮宁说,“这位老军人所在的部队曾截获了两辆坦克,一辆是T-62,一辆就是T-34。” 梁和对这些都是一知半解,听型号并没有觉得这些坦克有多厉害。顾淮宁则颇有兴致地给她介绍:“可别小瞧这两辆坦克,早些时候我军配备的就是T-34坦克车,用它来上阵杀敌。而那辆T-62也很厉害,可以说没有它就没有我军的69式坦克——”说着对上梁和迷茫的眼神,顾淮宁笑了笑,似是才想起来女孩子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很少,暂且搁置不提了。 而梁和则回过神来,迅速地扯住要躺下去的顾淮宁:“怎么不说了?我问你,现在还能看见它吗?” “已经退役了,你要想再看见它们,就得去坦克博物馆了。” “是么?”梁和有些惋惜。 顾淮宁看着她,不禁笑了笑:“没事儿,B市就有一个。等你什么时候再去三零二的时候我带着你去。” 梁和闻言有点儿激动,可平静下来又忍不住说:“我是有时间,可是你有吗?” 顾淮宁眯了眯眼,说:“那也不至于忙到一天也陪不了你。” 梁和气馁:“你们不是马上又要开始忙了吗?”她平躺到床上,叹一口气。 顾淮宁也陪着她躺下,悄无声息地替她盖了一层薄被,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梁和被他这突来的体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裹着被子向一旁蹭了蹭,似是要看清他的表情。 团长同志就不免失笑了:“怎么了?” 看半天没看出来什么,梁和摇了摇头。躺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我这军嫂是不是当得挺不称职的?” “嗯?”他偏过头去看她,只觉得她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很亮很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转回来。 梁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半晌又叹一口气:“我觉得我不懂的好多。” 自打认识她以来,顾淮宁还没见过她如此深刻的反思自己,不由笑了:“那要照你的说法,部队上得有多少人打光棍?” 梁和微恼地坐起,等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团长同志没理会她那点儿愤怒的小火苗,伸手一关灯,说:“行了,熄灯睡觉!” 四周瞬时一片漆黑,梁和被气得一个人坐在那里吹胡子瞪眼。末了也自己觉得自己没劲,使大劲儿往后一躺,准备睡觉。 “唔。”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顾淮宁闻声赶紧起身,顺带开了灯。只见梁和呲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憋着气瞪着他。 “怎么了?”他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抬头去摸她的脑袋。 梁和脖子一扭躲过去了,瘪着嘴说:“脑袋磕到床头了!” 团长同志的手在半空僵了十几秒后慢慢收回,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终于在床上躺稳了,梁和闷头盖着被子睡觉,没过一会儿就被顾淮宁扯开了。 “干嘛?”她恹恹地问,情绪非常不佳。 顾淮宁就这么欣赏了一会儿她炸毛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直到梁和架不住他的注视,要伸手拽被子时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娶老婆又不是搞选拔还要求五项全能,只要过着舒服就行。” “你觉得现在挺好?”她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个,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嗯。”他平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说,“挺好。” 梁和就默默地看着他,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那个,军演是真的么?” “嗯。” “对抗演习?” “没错。” “是不是还允许有死亡率?” 怪了,顾淮宁睁开眼,看着梁和:“冯湛那小子告诉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多想。”顾淮宁偏过头看着她,无意识地伸出手,顺着她柔软的长发,“没事儿的。” 她在他的掌心下摇了摇头,“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乱想。我知道你们肯定准备的很好,也知道你经验丰富,但我就是觉得别扭。”顿了下,又小声补充,“也不是别扭,说不清楚……”说着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顾淮宁发现梁和就是这样,当她羞于表达什么的时候就会选择躲避。 这次他没拉开她的被子,只是拨弄着她露在外面的柔软发心,轻笑道,“要不我给你立下军令状,保证完好而归如何?” “真的?” “当然。”他当即答应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被子里的人动了动。片刻之后,一声低低的“好”冒了出来,声音听起来终于不再沮丧。 第二天上午是九点的飞机。为防堵车,顾淮宁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准备出发去机场。许是梁和跟着一起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就留在了家里没去,把时间都留给小两口。 顾淮宁亲自开车去的机场。远远就瞧见了航站楼,拣了一个停车位将车子停好,他拔下钥匙来递给副驾的梁和。 “等下自己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梁和一言不发地接住,顾淮宁轻轻一笑,折回身去后备箱拿行李。 拿出行李刚想离开,就看见梁和靠着车站在一旁,眼睛盯着他,像是有话说。 他不禁一笑,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我自己进去,你不用送。” 又不让他送。梁和不禁有些生气,提过他的行李径直往前走,不理会他。被夺了控制权的顾淮宁多少有些惊讶,反应过来之后两三步赶上她,手搭在行李箱上,没动。 “不闹了,赶紧回去!”顾淮宁发现,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送别的场景。 明明是一句命令,被染上了名为温柔的情愫之后就让她的鼻子不争气的一酸。她低着头,语气有些沮丧:“我听冯湛说,军演的时候通讯都受到控制,这样我是不是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顾淮宁沉吟:“动摇军心可不行。” 梁和听了低低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淮宁揉揉她的头发,说:“我走了。” 手中的行李被他接了过去,梁和到底还是没能跟去候机大厅送机,站在停车场与他告别。她还是有些赌气,微恼的说:“慢走不送。” 顾淮宁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四周张望一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直视:“乖乖在家等着我,听见没?” 梁和瘪嘴,撇过头去:“没听见!” 团长同志也不恼,捏了下她的鼻子,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我真走了。”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用余光看见他提着提稳行李离开。在他走了很远之后,梁和才敢抬起头来。 风刮得越来越大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沉稳的脚步。或许,顾淮宁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不骄不躁,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淡定与风范。做军人,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顾淮宁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了梁和一眼。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梁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向他挥了挥手,把双手完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着:“再见顾淮宁!我等你回来!” 看见她难得露出的傻样,顾淮宁轻笑了下,向她一摆手,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毫不犹豫了。 梁和默默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而她也被冻得无知无觉了才想起来往车里钻。只是刚开车门就听见旁边蓦地传来扑哧一声笑,梁和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看着她在笑,见她望过来了也不扭捏,直接说道,“小姑娘,这是你老公吧,长得真俊。” 梁和点点头,面上镇定地笑笑,心里却在念叨完了,自己刚刚那副傻样全被人看见了。 “你这是送他回部队?” “嗯,他马上要参加军事演习。” “唔,那这一去可得好长时间。” 梁和不作声,这一点她自然是清楚地。 中年妇女也一副了然的神态:“嗨,这当了兵就是国家的人,就不能随心所欲了。我家那位也是当兵,跟你们情况一样。一年到头不着家,在外总让人吊着心。” 一听是同命人,梁和不禁动容:“你也是来送他的么?” 中年妇女抿嘴一笑,“不是,我这是去看他。” 梁和一看,果然中年妇女腿边堆满了大包小包的。 “您带的东西不少。” “嘿,这次过去就准备长住了,反正申请了一套团职房够住了。我看你们那位军衔中校,早够资格了,不行了你就跟着一起去。老这么两地分居,得折磨的你够呛。”中年妇女说着抬手一看表,说,“哎哟,这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啊姑娘。” 梁和笑着目送她离去。军嫂,梁和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身份的重大意义。 她应该跟去么?他那么忙,她跟去行么?再加上她的工作? 梁和的脑子一下子乱了。 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石子,梁和决定:“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演习组织实施的训练基地是在N市,距离B市并不算近。 N市地广人稀,昼夜温差极大,飞沙走石,烈日炙烤,纵横有戈壁流沙,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再加上实战演习的高难度,想必是要吃不少苦的。不过,对于军人来说这点考验自然不在话下。顾淮宁对父亲顾长志提及的时候老爷子也是颇有感触的,当年解放军进驻西藏的时候,后勤补给不能按时送上,战士们的生活也是十分艰苦,情况不知道比现在差多少倍。 赵乾和没事儿的时候也爱忆苦思甜,搞得身边的人都极度无语。顾淮宁就是深受他荼毒的人,干脆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常年下来也就那么几句,“你别看咱们都是大院的子弟,你也别看咱当了兵,照咱们这架势到哪儿都落不了人后。想当年哥哥我当新兵的时候,每天早上出操的时候五公里越野那是次次第一!团长同志您说是不?” 顾淮宁每次都是漫不经心地笑他一句:“瞧你那点儿出息,除了五公里越野之外还有什么可炫耀的。” 是。赵乾和承认,不过他可不是一孬种,若真上了战场那可就是提枪冲锋上阵的主。 顾淮宁刚刚回到三零二的时候就接到沈阳军区司令员的电话。说实话他还是有点诧异的,这沈阳军区司令员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打他电话,可是在这电话里这么一来二去他总算是明白了,挂下电话就问赵乾和:“沈阳军区司令员姓陆?” 赵乾和斜他一眼,打趣,“哥哥,别告诉小的这等军事秘密您都不知道。” “三零二通信连连长也姓陆。” 赵乾和开始没好气儿了,“我说哥哥喂,你这是耍我……”话头一顿,他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时雨她是——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顾淮宁思忖片刻,沉吟道:“刚刚陆司令员打电话来说,不太希望她参加这次军演。我不太确定是什么关系,但有关系至少是肯定的。” 赵乾和听了不禁撇撇嘴:“我说这老兄可够直接的啊。这事儿是上面定的,直接反应到你这儿莫不是已经跟上面打好招呼了?” 右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顾淮宁微微颔首:“不无可能。” “那你决定怎么办?” 顾淮宁想了想,说:“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说着按下了内线,陆时雨接的很快。 “团长?”陆时雨有些意外接到她的电话。 顾淮宁低声应道,“是我。” 陆时雨笑,“有事?” 电话那头稍稍有些沉默,陆时雨预料到事情有些不对。平时,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团里工作,但是通话的内容多半都是公事,他从未有过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她不禁问:“怎么了?” 那头轻轻一笑:“倒没什么大事,沈阳军区的陆司令员说,他不希望你参加此次军演,你怎么看?” “陆、陆司令员?”她的心顿时一提。 那头倒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声音:“嗯,陆司令员亲自通知我的,想必师部也知道,去与不去定夺在你。” 说着似要挂电话,陆时雨忙喊出口,“团长!” “嗯?” “陆司令员,陆司令员是我的小舅。”陆时雨难得有些踌躇,“我爸跟我妈离婚,我跟我妈,随她姓。” 那头听了似是一怔,陆时雨更加有些为难地说:“昨晚我已经接到小舅的电话了,说是我妈近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想,他是不想让我妈为我担心。” 顾淮宁认真地听完,说:“时雨,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的。” 陆时雨不禁苦笑,多聪明的男人。 她的心思想必他是一清二楚,可是这其中的界限他从来也都料理地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反倒是她,反倒是她从来都不懂得自控,在他面对失态一次又一次,在无形中被疏远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禁抽一口气,说:“团长,我请求参加本次军事演习!” 顾淮宁闻言挑挑眉,跟陆时雨在一起工作不短,也知道她的脾气如何。 他不再劝,只是吩咐她:“如果你决定,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当然,后果你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 顾淮宁听得她低声应道,便不再多说地挂掉电话。 赵乾和见状啧啧两声,当事人的毫无反应也阻止不了他的聒噪:“我说,人陆时雨认识你时间也不短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德行。我说你跟哥们儿我就算了,可是你跟一小姑娘老冷着脸,这得多伤人的心啊!” 顾淮宁凉凉瞥他一眼:“无情总好过你处处留情。” 赵乾和脸皮厚惯了,顾淮宁的话当然打击不到他,反倒照样振振有词:“真的,顾老三,你跟哥们儿说说,这把军区首长都震住的美人儿咋就震撼不了你?” 赵乾和这话是有来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