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柠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架着拖到了后院废弃的柴房里。 噗通一声! 她被重重丢到一捆潮湿散着霉味的柴草上。 那两个婆子用的劲儿很大,就像是在丢一件死物一样,随后转身走出了柴房,将门锁上。 楚北柠身上的鞭伤又裂开了,浓重的血腥味袭来。 她狠命吸了口气,才算是缓解了些痛意。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此时柴房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门口隐隐的说话声。 柴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风灯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从门外走进几个人,后面还拖进来一个被堵着嘴绑得严严实实的丫头。 裳霓?楚北柠一愣,这是原主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她一起陪嫁到了王府。 裳霓看到浑身是血的主子后,强烈地挣扎了起来,却被一边的婆子狠狠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楚北柠抬头看向正中站着的女子,身材娇小,很是瘦弱,梳着坠马髻,簪着一朵嵌着南珠的朱钗。 容色清丽,给人感觉柔柔弱弱,顿生几分怜惜。 一袭纯白色罗裙,上面绣着暗银色芙蓉,衬着这个人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一般的柔弱无骨。 就是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此时看向楚北柠的眼神却带着阵阵森冷。 楚北柠从原主的记忆中晓得这个女人就是梁王身边的侧妃白卿卿,是梁王生母荣妃娘娘的远亲,送到儿子身边专门照顾梁王的起居。 白氏在梁王府的地位很高,一直掌管着王府的庶务。 楚北柠没想到白氏居然来柴房里看她?不过瞧着这架势来者不善。 “楚北柠!”白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死死盯着楚北柠道,“你当真是个不要脸的,竟然给王爷下药?” 白卿卿当初在荣妃娘娘的荣庆宫里当差做女官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英武俊美的梁王。 后来被荣妃娘娘送到了梁王府里,她简直是欣喜若狂。 可没想到还没有同王爷亲近同房,王爷就被派去了漠北征讨进犯之敌。 如今好不容易班师回朝,竟然被赐婚给靖北候府那个白痴丑八怪。 此时她只想杀了这个贱人! 楚北柠必须得死! 楚北柠看着白侧妃脸上的怨毒,心头顿时了然。 这白侧妃在梁王府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王府正妃的名分,不想被她占了先,今晚怕是来报复的。 她笑了笑:“白侧妃,这是我和王爷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吧?” 白卿卿眼神沉了下来,冷冷笑道:“楚北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金枝玉叶的侯府嫡女了?” “你丑蠢不堪,焉能配得上王爷?” “谁家娶妻是深夜来娶?王爷也是厌极了你!你不知道吗?” 白氏扫了一眼楚北柠身上的鞭伤:“如今靖北候府就是个空架子,若不是之前你和王爷早定了婚约,你以为你能嫁进来?” “王爷他……”白卿卿看着楚北柠冷笑了出来,“也很想摆脱你这个麻烦吧?” “今天我就帮王爷一个忙。” 楚北柠冷冷看向白卿卿。 “你想怎样?” 白卿卿看着楚北柠冷笑了出来:“楚北柠,我在王府等了这么多年,你算个什么东西和我争王爷?王爷是我的!这梁王府的正妃之位也是我的!你还是去死吧!” “来人!”白卿卿拍了拍手。 柴房门外又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男人,是白卿卿从庄子上找来的心腹管事王五。 “侧妃娘娘?”王五躬身站在了白卿卿的面前行礼。 白卿卿扬起下巴点着楚北柠笑容森冷:“你带这个贱人离开这里,这是你的赏银!” 她将一沓银票递到了王五的面前,王五忙接了过去,捏着银票感觉少说也有三千两,顿时乐开了花。 “奴才谢谢侧妃娘娘!” 白卿卿冷哼了一声道:“半柱香后,我会和王爷禀告说王妃被自己的奸夫救走,到时候你将她卖到下等娼寮里去。” 楚北柠顿时脸色变了,没想到白卿卿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整治她? “是,是!” 王五扫了一眼楚北柠,眼底露出一抹贪邪。 白卿卿淡淡笑道:“这女人虽然丑了些,身段儿还是有的,你一会儿随意处置,不过别给玩儿死了,死了可就卖不了银子了!” 她转过身笑看着楚北柠一字一顿道:“楚北柠,要怪只能怪你蠢,梁王也是你能染指的?” “你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喜欢放浪?我替你选的那个娼寮最合适不过了!” “那个地方都是伺候下等人的,你好好享受!呵呵……” 楚北柠心头恨出了血,这个白氏看着轻轻柔柔的一个女子,没想到阴毒的厉害。 她恨她嫁给玄鹤做了王妃,想办法杀了便是了,竟然要将她卖到下等娼寮里去。 而且一旦到了那种地方,不出几天她就会被活活折磨死,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到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她和人私奔了,必然会连累靖北候府老小。 靖北候府如今连个可仰仗的人都没有,触怒了天家,下场可想而知。 白卿卿这计谋当真是毒,斩草除根,设局陷害,手段用到了极致。 “呜呜呜……”裳霓一听白氏要这般设局残害自家大小姐,顿时急了,却被白氏身边的张妈狠狠给了几记耳光打晕了过去。 “侧妃娘娘,这个小贱人怎么处置?”张妈抓着裳霓的头发。 白氏淡淡道:“自己主子和别人通奸私奔,做奴才的明知事情不妥却故意纵着,勒死了罢了!记得尸体处置得妥当一些别让王爷看出什么来。” “是!”张妈拖着裳霓便要走出柴房。 一边的王五也狞笑着朝着楚北柠一步步走了过来。 楚北柠死死盯着步步逼迫而来的王五,下意识向后退去。 她此时浑身都是鞭伤,根本无力反击,忍着剧痛在柴草上挪动,怀中掉出来一块儿冰冷的铁牌。 顿时楚北柠心生一计。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掉出来的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牌连忙攥在手中。 铁牌冷硬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生出几分锐痛,只有这份儿锐痛才让她心思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楚北柠举起了牌子,抬高声调冷冷看着面前的白卿卿道:“我有话要说!” 白卿卿登时愣怔在那里,这个贱人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耍花招。 不过楚北柠蠢笨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传开,她这么蠢,想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楚北柠吸了口气道:“这块儿牌子是我爹靖北候留给我的遗物,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王爷是行伍出身可能知道用处。” “你把牌子给了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白卿卿起先愣了一下,随后大笑了出来:“楚北柠,事到如今,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一块儿破铁牌,你就想活命?” “楚北柠,我该说你什么好?”白卿卿用帕子捂着唇笑了出来,“这块儿牌子,我自然会拿走,而你也得去死!” “张妈!去取了来!”白卿卿还是不会放过这种好处的。 她没想到这个白痴死到临头,竟然还送了她一份儿大礼! 张妈刚要上前将楚北柠手中的牌子夺走,却不想楚北柠看着白卿卿高声道:“白卿卿,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牌子的秘密吗?” “还有今晚我是对王爷下药了,可王爷鞭打我并不是因为我下药,是因为……” 楚北柠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四周神色诧异的几个仆从。 白卿卿眉头蹙了起来,不晓得这个傻子到底想要说什么,难道今晚王爷收拾她还另有原因? 楚北柠在走一步险棋,险而又险的一步。 她要赌一把,就赌好奇害死猫的人性! 楚北柠看出来梁王并没有把他们在洞房夜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毕竟自己的王妃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嫌弃丢人。 梁王最是个要面子的,断然不会说。 这种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最清楚,别的人也不敢胡乱猜测。 白卿卿身边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也仅仅是她给梁王下药,梁王震怒抽了她鞭子,至于为什么抽,白卿卿不知道。 白卿卿身为女人,尤其对这种事情敏感多疑,必然会问她原委。 楚北柠定定看着面前心狠手辣的女人,果然白卿卿脸色变了几分。 “别卖关子!说!到底为何?” 楚北柠心头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眼神却裹挟着冷霜。 白卿卿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怎么感觉面前的这个傻子和之前有几分不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楚北柠笑了出来:“白氏,你是不是傻啊!” “既然是秘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让我如何说?” “况且还是关于王爷的秘密!我可不敢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你让他们出去!” 白卿卿一愣,随后眸色一闪,冷冷道:“楚北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你们先退下!” 那几个仆从也不晓得新王妃死到临头,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白侧妃下令,他们也不敢忤逆,忙退到了柴房门口。 白卿卿突然又心思一动:“不必了,你们不必出门,退后即可!” 楚北柠磨了磨后槽牙,这个女人还挺警觉的。 白卿卿定定看着楚北柠:“你可以说了。” 楚北柠道:“那你过来,我告诉你罢了!” 她低声说了出来,声音几乎是耳语。 白卿卿一愣,不耐烦道:“大点儿声说,我听不清楚!” 楚北柠又抬高了几分,可依然是声音混沌。 白卿卿不禁有些心头发急,朝前走了几步,反正这个傻子是个废物点心,又伤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把她怎么样? “王爷他……”楚北柠的说话声依然是像是压在了身下,白卿卿气急直接走到了楚北柠的面前,俯身想要听她说的是什么。 突然楚北柠奋起一击,手臂瞬间绕过了白卿卿的脖子,直接锁了她的喉咙。 随后手中的铁牌死死压在她后脖的大穴上,猛地一摁一压,白卿卿尖叫了出来,脸色煞白,一丝血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 “白氏!滋味怎样啊?” 楚北柠笑了出来,她穿越前外公是知名老中医,尤其是针灸,那可是手把手教过她如何辨别穴位。 白卿卿这一处穴位被她死死摁住,只要再用点儿力,她就完了! 现在楚北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宰了这个女人,可她明白,此时若是杀了王府的侧妃,又是荣妃那边的人,她断然也逃不了干系。 “你……你……”白卿卿心慌到了极点。 不是说楚家的这个傻子不会武功吗?为何一招便将她压制住了? 她此时脖子锐痛,浑身瘫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更别说挣脱这个女人的掌控。 王五等人一看形势骤变,也是吓傻了,忙要冲过来救下他们主子。 “别动!”楚北柠厉声呵斥,手中的铁牌更是压下来几分,几乎要将白卿卿的脖子割开。 白卿卿惊呼了出来,那几个人也吓得不敢动弹。 “将我丫鬟放了!不然咱们死在一处!” “大不了我宰了你们的主子,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反正都要死,黄泉路上拉这么多垫背的,老娘赚大发了!” “你们……你们听她的!”白卿卿彻底慌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傻子居然能疯狂到此种地步。 这便是要同归于尽吗? 张妈忙转身将被捆着的裳霓松开。 “主子!主子!!”裳霓跌跌撞撞朝着楚北柠哭着冲了过来。 “裳霓!将那风灯拿来!!” 楚北柠现在顾不上安慰吓得脸色发白的裳霓,还有要紧事要做。 裳霓愣怔了一下,此番看着大小姐镇定冷冽的神情,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她也没敢多想,忙转身将张妈之前放在地上的风灯拿了过来。 楚北柠因为身上的鞭伤,行动多有些不便,此时手中的铁牌死死抵着白卿卿冲裳霓道:“扶我出去!” 裳霓忙一手提着灯,一手扶着自家主子缓缓挪到了柴房外面。 毕竟楚北柠还掐着白卿卿,三个人的姿势分外的怪异,甚至有些可笑。 可张妈等人却吓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笑了。 楚北柠每走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血印,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楚北柠感觉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走了百年一样。 好不容易挪到了外面,楚北柠吸了口气。 “裳霓,打碎风灯,点了这柴房!” 裳霓一愣,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她狠狠将风灯砸在了墙壁上,风灯里的油,和着火苗瞬间引燃了柴房。 不会儿火势便蔓延了起来,这下子白卿卿都吓傻了。 楚北柠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在赤红色火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冷冽凌厉。 “你……你想干什么?”白卿卿忍着疼喊了出来。 楚北柠冷笑道:“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