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脸色巨变,眉头拧了起来,咬着牙:“你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来人!” “父皇!”玄鹤身体反倒是越发挺直了不少,定定看着晋武帝:“父皇要屠了儿臣很简单,大不了儿臣一死。” 楚北柠身体开始发颤,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捂住玄鹤的嘴巴,小子,再说下去可就真的死了。 玄鹤继续淡淡笑道:“不过儿臣死之前提醒父皇一句,父皇固然子嗣很多,可也招架不住父皇这么杀,若是杀光了,便是他日太庙里上香的人也没了。” “你说什么?”晋武帝狠狠瞪着儿子,这个大逆不道的,他还没死呢,他竟是给他扯这些上香不上香的身后事。 此时的玄鹤在所有人的眼里几乎成了一个口不择言的疯子,什么话都敢说,感觉玄鹤就是一心求死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鹤必死无疑之时,他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了坐在晋武帝身边的郑皇后。 郑皇后微微扬起了下颌,唇角勾着一丝快意的冷笑也不说话倒是要看看玄鹤这一次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当初安王那么受宠还不是被皇上下令处死,后来羞愤难当将自己吊死在了监牢中。 如今玄鹤犯下的错可是安王的几倍不止,大晋的战神怎样?战功卓著的将军又如何,饶是他才华出众也触及了皇帝的逆鳞,照样得死。 玄鹤此番朝着她看了过来,郑皇后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冷冷笑看着他便是不说话也迎来了最后的胜利。 玄鹤一死,再也没有人能掣肘她的儿子玄宸。 皇家嫡长子,又早早被立太子,如今太子妃刚刚生下玄家皇族的嫡长孙,他的儿子才是那人中龙凤。 剩下的儿子只有景王和静王,景王的母妃是个刷夜壶的,便是皇上最不愿提及的耻辱,哪里给他继承大统的机会。 静王也是自己生的,与他的太子哥哥关系极好。 呵!这天下便是她儿子的,谁也分不走! 玄鹤看着郑皇后脸上那张得意非凡的脸,定了定神缓缓道:“二十一年前,正月十六,上元节的第二天晚上,那一个夜晚和之前所有的夜晚一样,很平常是吗?” 郑皇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那里,那双之前还眼神傲慢的美眸里竟是跃然而出浓浓的恐慌。 玄鹤才不管郑皇后脸上的表情如何,继续道:“坤宁宫后院有一个月洞门,通到了外面的一条僻静柳荫道儿上,沿着柳荫道一直往西走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有一口井。” 这下子轮到玄宸他们慌了,怎么玄鹤都快要死了,还在这里有心情说故事,而且还说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所谓的东西。 玄鹤这是怕他们不知道坤宁宫怎么走还是怎么的,说的这般详细。 唯独郑皇后听了,脸色巨变,整个人已经开始微微战栗。 便是晋武帝也有些懵了的,这个儿子花样儿素来多,他本不想再听想要将他直接拉出去砍了,省的瞧着心烦。 不想身边坐着的郑皇后居然脸色突变,他倒是心头多了几分狐疑。 “皇上!梁王爷如此戏弄皇上和本宫,皇上怎么还不下令将他关起来!”郑皇后的声音尖锐得厉害。 晋武帝眉头却狠狠蹙了起来。 玄鹤淡然笑了出来:“母后慌什么,儿臣只不过在讲一个故事罢了。” “那口井当初开凿的时候,只为了从里面取水浇灌坤宁宫四周的花木的,后来母后下令说这口井矗立在半道太危险了。” “还说万一以后有了小皇子,掉进了井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命人将那口井填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晋武帝声音微冷。 玄鹤冲晋武帝躬身行礼道:“父皇且慢些杀儿臣,儿臣将这个故事讲完,父皇再杀儿臣也不迟。” 玄鹤抬眸看了一眼已经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郑皇后,眼眸间却晕满了嘲讽。 “父皇,儿臣的这个故事略有些长,还需要从头讲起。” 晋武帝眼角狠狠抽了抽,此番倒是气过劲儿去了,且看看这小畜生还有什么可说的。 玄鹤抬高了几分声调,他本来声线很好听,此番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倒是能直击人心。 “抚州地界儿有一家普通的农户,很穷,穷到连自家的地也典卖了,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小地主做了农奴。” “可惜那小地主不是善类,对于这一家子人非打即骂,眼见着活不了,这家的长子已经十六岁实在是受不住,便离开了地主家,辗转进了京城。” 郑皇后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玄鹤的声音却越发冷酷无情:“这个人是有些脑子的,在京城里干起了苦力,不想得罪了桥头的混混。这下子连最后一条活路也堵死了,若是别的人遇到这种情形大不了离开京城便是,偏生此人非要在京城求个出人头地。” “这也罢了,他竟是进宫做了太监!” 噗嗤!一边的玄昭到底还是没压住心头的好笑,他没想到玄鹤这王八蛋居然还是个讲故事的高手。 晋武帝冷冷瞪了玄昭一眼,玄昭忙敛去了脸上的笑,低下头来。 玄鹤也跟着笑了一声,不过那笑声却森冷至极。 他顿了顿话头继续道:“也不晓得当初净身的时候没弄干净,还是那一天净身的师傅喝醉了,脑子不大清醒。” “总之就是没弄干净,男人那方面的功能居然偶尔还能用!” 四周站着的大多是男子,低着头尴尬的笑了笑,觉得梁王爷越发疯癫得厉害了。 这种事情也说出来不怕侮辱圣听,纷纷摇了摇头觉得好笑。 便是楚北柠也有些尴尬,哥们儿你救我就是救我,讲这种荤段子不好玩儿了哇! 唯独郑皇后此时脸上表情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 玄鹤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缓缓道:“小太监……不,也不能算小太监了,他进宫已经十七岁了,偏生人在倒霉到极点的时候还是有些造化的。” “这个人唯独两样让他在后宫很吃得开,一样便是能言会道,会溜须拍马,另一样便是……十七岁的太监还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加上之前一年间在京城干苦力,练得更是身体结实得很。” “他不是从小净身进的宫,故而正常成年男子的长相该有的他都有,连喉结也有。” “因为会来事儿,手段也狠毒,故而很快得了主子们的赏识。” “当初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争宠,贵妃娘娘占据了上风,皇后娘娘嫌弃身边的几个奴才不得用,便在宫里头培养心腹,第一眼就相中了小张公公!” “你闭嘴!!”郑皇后登时有些失态,恨不得吃人。 玄鹤战场上打过滚儿的人,还怕郑皇后的这一声吼,基本无视继续道:“小张公公很对皇后的胃口,帮助皇后杀了不少不听话的下人,整治了不少那些刚进宫的小主们。” “这些都无所谓,小张公公最大的优势……呵呵,这个大概只有皇后晓得了吧!个中滋味不是我们能体会的!” “本宫杀了你!”郑皇后顿时失控朝着玄鹤冲了过来,却被李公公等人忙拦住,这要是打起来未免太难看了些。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这个污言秽语的畜生!” 玄鹤根本不理会她继续道:“只是当初贵妃几乎宠冠后宫,加上娘家人越来越被看重,皇后自然是慌了,刚要想点什么法子,不想竟是怀了身孕。” 身孕两个字儿说出口后,便是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纷纷看向了玄宸,此时的玄宸已经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温文尔雅。 玄鹤故意在折磨玄宸似的,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这个孩子发现得早,等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也才一个月出头。” “皇后第一次跑去皇帝那边闹了一场!不惜用郑家的威压逼迫皇上屈服,那几天皇上也觉得再这么偏宠裴贵妃怕是要出事儿,便在皇后寝宫中歇了几天以示安抚。” “那几天正好过节,宫里头欢庆热闹自然帝后要和睦一些才行,毕竟过节嘛要有节日的氛围!” “就在上元节第二天晚上,皇后要小张公公陪着她赏景,毕竟那天晚上热闹过后又只剩了她一人,皇上去了贵妃的寝宫,贵妃说身子不舒服。” “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二人之间是个什么心境,总之小张公公怕是也对皇后动了真情吧,可没想到皇后给他下了毒,还将他的尸体和狗屁不值的真情丢进了那口水井里!” 突然嚓一声!玄宸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接冲向了玄鹤,举剑便刺向了玄鹤的脖子。 变故突起,温厚端礼的太子殿下终于发了狂。 饶是谁也受不了自己的身世被这样侮辱,他可是天家贵胄不是什么太监的儿子,这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玄鹤抬起手挡住了玄宸的剑锋,反手一巴掌将玄宸拍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大哥!!”玄昭忙将玄宸扶住,冲着玄鹤吼了出来:“别逼着小爷剥了你的皮!畜生!你红口白牙发什么疯,说的什么畜生话!” 玄鹤的手臂到底被划破了一条口子,刚要说什么,郑皇后也扑了过来,狠狠抓了玄鹤一巴掌。 两边的宫人忙将癫狂的郑皇后死死拉了回去,其余的朝臣地已经吓傻了,便是郑国公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底干了些什么? 若玄鹤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女儿八成就是个疯子!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 还将孩子生下来,不是得赶紧堕胎杀人灭口吗? 楚北柠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玄鹤脸上被挠出来的血道子,都替他疼。 她忙要走过去,玄鹤却冲她安抚的笑了笑。 最后的疯狂,意味着灭亡。 晋武帝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浑身微微发颤,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郑皇后。 玄鹤高声道:“当初小张公公的家人虽然都死了,被灭了口,可皇后想不到小张在京城做苦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买羊汤面的寡妇,也就一面之缘,寡妇比他大好几岁,在他快要病死的时候给过他一碗羊汤面。” “故而陈寡妇也得了小张公公不少的恩惠,还有小张公公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写成了日志册子,藏在了陈寡妇那里。” “不过小张公公明白自己进宫后不晓得要得罪多少人,故而他将陈寡妇保护的很好,从未对外人提及过。” “不巧的是,去年冬搬到梧州的陈寡妇死了,她的儿子将娘留下来的东西卖了不少,其中便有宫里头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