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冷了,外面都没什么人。 我和宋观礼像两个异类,在风雪里慢慢踱步。 宋观礼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他讲起以前在孤儿院的事情,我就一边听,一边笑。 北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关节处的骨骼声愈发大了。 耳边只有风声和宋观礼如碎冰裂玉的说话声。 我听了一会儿。 忽然开口。 「宋观礼。」 他噤了声,垂眸望向我。 眸中沉沉的,像是昏暗的海,又像是死寂的原野。 我看他,隔着飞雪,说:「你不能死。」 「你要去看布达拉宫,去看金字塔,去看……」 我卡壳了,却想不起来自己从前还说了什么。 「吴哥城。」 他帮我补上。
他不回话,敛了眸不看我。 我就去牵他的手。 宋观礼的体温比我高,我身体不太好,手有些凉,被他握住就像冰块在融化。 他抓了我另一只手,一起捧在掌心,低声唤我的名。 「阿荔。」 「我们去领证吧。」 「不要。」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现在丑死了,等做完手术养好了再说吧。」 他又不说话了。 雪越下越大。 覆在他的肩上,头上,睫毛上,染出华发。 我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开: 「白头啦。」 风声呼啸。 「阿礼。」 「我们白头了。」 宋观礼眼里的浪潮一次比一次汹涌,水色几乎要从他眼里掉落。 他突然松开手,把我抱在怀里。 抱得很紧很紧。 我的头抵在他的心脏处。 听他唤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最后混乱到不成语调。 我闭上眼睛。 26 睁眼时医院走廊的灯有些刺眼,一瞬间恍如隔世。 已经在国外了。 我的头发因为手术全部剃光了。 今天就是手术的日子。 移动床的轮子不疾不徐地滚动,宋观礼握着我的手,攥得很紧。 手术室的门近了。 宋观礼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眉目清冷,只是眼尾压不住的红,像是凝成实体的悲恸。 「阿荔。」 他的嗓子有些哑。 「嗯。」 「……我已经把结婚场地挑好了。」 我看着他,弯唇笑起来。 「那婚纱要等我自己来挑。」 移动床忽然停下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 宋观礼不动了,垂着眼,仔仔细细地看我,神情肃穆如十年前分别,遍遍描摹我眉眼。 然后说: 「好。」 「等你出来……」 「自己挑。」 27 手术室的灯光晃眼。 门被关上,宋观礼被隔绝在外。 麻醉针的作用下,我逐渐失去意识。 命运的骰盅开始摇晃。 后记:几回魂梦与君同 1 宋观礼的母亲是个愚蠢但漂亮的女人。 过分愚蠢,也过分漂亮。 未婚先孕。 身世太过普通,入不了宋家的门。 但她还想着要把宋观礼生下来。 她以为这样就能和爱人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