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加油,正常发挥就好,不要有心里压力,进场吧。” 说话间,虞筝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消失两天,终于出现。 盛景霆穿过人群朝着她这边走来,一双幽深的眸写满了认真。 “记得我的成人礼,不见不散。”他丢下一句话朝着里面走去,虞筝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疑惑之色。 他明明还是那个盛景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 她无暇顾及那么多,进了考场。 两天的考试,在虞筝游刃有余的答题下结束,她并不着急走出考场,只是不想看到别人有家人迎接,而她却孤单一人。 她古灯一盏的生活,看不惯万家灯火的幸福,只会衬托着她的处境更加凄凉。 等她出校门时,路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行人。 相较于其他学子的如释重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原本要明天才去咖啡店报道,就因为那边提供吃住,她准备下午就搬出教职工宿舍。 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奶奶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晚上的谢师宴,你要不要来,地点在黔江饭店三楼的兰花厅,费用AA。” 是钱冶发来的,虞筝看着口袋里原封未动的五块钱,正准备回复我就不去了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人敲门。 “虞筝,有人在学校门口等你。” 虞筝还未走出学校门口,远远就看到二姑和小姑等候在那里。 自从奶奶去世后,她们都没有再联系过虞筝,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二姑平日尖酸刻薄,但小姑对她还可以,她也不好置之不理。 就在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小姑上前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一边盲道上。 校门外的盲道上种植着矮树,刚刚拐过去,二姑就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两耳光。 “没想到你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虞筝被打的头脑发晕,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不解的看向小姑,却换来小姑和二姑同仇敌忾的指责。 “茜茜,这次真的是你错了,当年你父母一出事,你外婆家那边就和你划清了关系,要不是你奶奶养育你,你还指不定冻死饿死了呢? 怎么你奶奶刚刚去世,你就和你外婆那边的人走到一起了。” 小姑的话更是把虞筝说的云里雾里,“小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二姑听到这话,火气蹭的一下窜上头顶,她撸胳膊卷袖子朝着虞筝走来,小姑见状,闪身到一边。 “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欠打。” 二姑两只手捏住虞筝腰间的肉,转圈拧着,疼得虞筝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来就瘦,身上没有二两肉,掐起来更钻心的疼。 “小姑,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躲避着二姑,询问着小姑。 “你舅舅拿着你签字的委托书找到我们,想要拿到你的那部分财产,你就算小,办事也不能这么不地道吧,拉屎一半还能坐回去吗?” 虞筝这才明白,原来是舅舅闹得幺蛾子,“我根本没签字,他确实来找过我,但是我根本没搭理。” 她的解释在盛怒的二姑面前全然变成了狡辩,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越发用力。 虞筝疼得惨叫连连,小姑非但不阻止,反而冷眼旁观,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也怪不得,原本只是几个姑姑和叔叔们内部商量分割的财产,因为舅舅突然跳出来闹事,他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没签字,你当我们瞎吗?那笔记就是你写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多算计,自己表现出不争不抢的模样,转头就让你舅舅过来闹事。” 小姑因为她的死不承认,俨然也忍耐到了极限,跟着二姑一起掐打着虞筝。 “我真的没有!” 她疼的泪流满面,“满嘴谎言,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臭嘴。” 二姑骑在虞筝身上,作势要来扯她的嘴,小姑愤怒的踢着她的腿。 此时的虞筝仿佛被人鱼肉的牲口,被按在案板上,无力挣扎。 她试图推开二姑,二姑咒骂着扯着她的胳膊按在地上,略微起身曲起的腿就压在她的胳膊上,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就在她绝望地放弃抵抗之际,一声怒喝在他们身后传来。 “干什么呢?”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学校保安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二姑和小姑被控制住,虞筝身上一轻,才彻底松了口气。 “死丫头,今天算你走运,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二姑叫嚣着,虞筝忍着身上疼痛站起身,“舅舅确实来学校找过我,后来他还以为把我拖进树顾毒打,被校保安给送到了派出所。 我什么字都没签,信不信随便你们。” 简单解释过后,虞筝回到学校,保安询问她怎么处理二姑和小姑,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放了吧。”就离开了。 回校职工宿舍拿东西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盛景霆高大身影站在楼下。 她脚步微顿,看着自己满身尘土的狼狈模样,转身准备躲开,却不想还是被盛景霆看到。 “虞筝!”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呼唤,虞筝加快步伐跑开,盛景霆几步追上,看着她狼狈模样,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虞筝苦笑,“谁欺负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态度依旧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从不做过多幻想。 今天过后,他们各奔前程,等她还了欠他的医药费后,彻底再无交集。 盛景霆气愤有人伤害她,当更多的是气她总是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对,我就是不识好歹,麻烦你让开好吗?” 虞筝绕过他准备回去,却被盛景霆一把抓住了手腕,稍微用力就将她拽着转过身。 “好,我不问你受伤的事,跟我走。” 盛景霆拉着虞筝来到校医室,经过校医检查,脸上的红肿只需要冰敷一下就好。 她给盛景霆两个冰袋,他细心地裹上毛巾递给虞筝。 “敷上吧,丑死了。” 虞筝接过按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被缓解,校医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出去,顺带还给两人关上门。 “你回去吧,晚上的谢师宴我就不去了。” 虞筝兜里就只有五块钱,让她多拿出一分都没有,怎么去支付AA的费用。 “是因为钱吗?费用我替你出,反正你欠我那么多,也不差多这百八十,班主任对你多好,你自己清楚,就算所有人都不去参加谢师宴,你都不应该缺席。” 虞筝自然清楚,在奶奶去世自后,班主任给了她很多帮助,把宿舍给她住,把饭卡给她用。 就连那些所谓的亲人都没有这样照顾她,她很感谢班主任,但在这个什么都将就物质的时代,只是口头感谢未免太没做诚意。 “你还有一下午的时间考虑,没关系,我等得起。” 盛景霆在她身边坐下,耐心等候。 “好,我去!” 当晚的谢师宴,热闹非凡,所有人坐再一起回忆着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班主任强忍着泪水,故作镇定的坐在那里。 突然有个同学哭着走上前去,紧紧抱住班主任,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掉下眼泪。 “老班,这几年我们没少惹事,给你添麻烦了。” “我这么差,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谢谢您。” …… 同学们你一嘴我一嘴,将宴会厅里悲伤值拉满。 突然,踹门声传来,所有人视线齐齐看向门口…… 虞筝心头一颤,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她总是很不安,明明她已经放弃了遗产,却还是卷入到无望的灾难之中,弄得自己满身伤痕。 盛景霆察觉到她的情绪,本能的挡在她的身前,细微的动作被钱冶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却并未像以前一样调侃。 虞筝明显松了口气,但狂跳的心脏昭示着她心底的恐惧,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一顿饭结束,班主任因为有事先离开了,钱冶忽然站起身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唱歌,好不好,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聚,我们也成年了,来个彻夜狂欢?” 有人提议,就有人附和,随着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虞筝想要离开的话被咽进肚子。 从饭店出来没走多远,就到了夜色KTV,盛景霆将一张银行卡拍在吧台上。 “两个大包。” 同学们太多,一个包厢盛不下,索性开两个。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到了包厢,虞筝第一次来这样场所,拘谨的坐在角落,看着同学们又唱又跳。 钱冶将盛景霆拉到一边,“辞哥,别怪哥们没提醒你,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也许就没机会说了。” 钱冶挑眉暗示的看向虞筝,盛景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底染上一抹复杂情绪。 “你别瞎猜。” “好吧,是我多事了。” 钱冶拉着盛景霆来到虞筝身边,故意将他扯到虞筝身边坐下,随后来到正在唱歌的同学身边。 等那人唱完,从他手中结果麦克风。 “虞筝同学。”钱冶看向虞筝的方向,同学们的视线也齐齐看向她那边。 虞筝突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紧张的看着钱冶。 “有什么事吗?” 嘈杂的包厢里,虞筝的声音被音乐声淹没。 “你学习那么好,不知道你唱歌是不是一样好?”钱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虞筝去唱歌。 虞筝有些局促不安,但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深吸口气,朝着钱冶走了过去。 “能帮我选一首歌吗?”虞筝小声对着钱冶说道。 “愿意为你效劳。”也许是因为盛景霆喜欢她,钱冶不在像之前那样挖苦讽刺她。 虞筝选了一首爱殇,相较于原唱的荡气回肠,她唱出了别样的感觉。 清冷的声线宛转悠扬,像潺潺的泉水沁入人的心田。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唱到最后一句,她的视线不经意看向盛景霆那边,但只是停顿一秒就看向了别的地方。 盛景霆震惊她声线竟然如此空灵美好,本以为她就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唱歌也那么好听。 虞筝的唱罢,周围响起阵阵掌声,她羞涩的鞠了一躬,回去坐下。 …… 深夜时分,盛景霆将虞筝送到教职工宿舍楼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虞筝!”盛景霆沉声叫住朝楼里走去的虞筝。 她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他,盛景霆低垂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头。 “还有什么事吗?” “你喜欢我吗?” 盛景霆有些后悔如此冲动,但想到钱冶的话,他不想自己的青春留下任何遗憾,他喜欢虞筝,就算他不承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的心意呢?他很想知道。 虞筝就站在楼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盛景霆看不清她的表情,坚定的等着她的答案。 她苦涩一笑,“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丢下一句话,决绝的转身离开,盛景霆苦笑,直到看到她所住的房间亮起灯,才落寞离开。 虞筝目送他的背影,止不住泪流满面,不同的世界,她这样的身份融不进去,与其给自己希望,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有希望。 滴滴……手机传来短信音,她拿起查看,是盛景霆发来的消息。 “记得后天参加我的成人礼。” …… 早上,虞筝早早来到咖啡店报道,放下简单的行礼后,动作利落的帮着苏姐收拾。 “茜茜,你黑眼圈好重,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姐人很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各式各样的甜品,就因为手艺好,这里俨然成了校园情侣的打卡圣地。 “谢谢苏姐,穷人不配喊累,我要努力赚大学的生活费。” 苏姐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工作流程之后,虞筝很快就上手了。 一整天的工作,虞筝都在思考一件事,明天就是盛景霆的生日了,但她连给他买礼物的钱都没有。 苏姐看出她满怀心事的模样,趁着闲暇时,端着一杯咖啡放在她手边。 “有心事?”虞筝苦笑摇摇头。 “没事,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要不是苏姐管吃管住,她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更别提什么礼物了。 “毕业季,失恋了?”苏姐眼中闪烁着八卦神采,试探询问。 虞筝摇摇头,从未开始又何谈失恋,未免苏姐脑补出其他的剧情,她将心中的烦恼说出口。 “明天我同桌生日,我不知送他什么,也没有钱送他礼物。”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我先预支你五百,够不够?” 她说完从钱包拿出五百块拍在桌子上,眸色认真看着虞筝说道。 “别留遗憾,有些离别错过一生难重逢。” 虞筝看着五百,这是她迄今为止看到最多的钱,她拿了一百,将剩下的还给苏姐,便请假离开了。 她买了一个水杯,隔天傍晚,她提前离开,骑着苏姐的电动车去了盛景霆的家。 虞筝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回应,她抱着礼物坐在门口等候。 盛景霆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他一定是有事出去了。 但她一等就是几小时,忽然起风,稀疏的雨点随风而至,她拿出手机看到已经晚上九点半,眼看就要下雨了。 她打盛景霆的手机,被挂断后,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过去种种浮现在眼前,他说怎么会喜欢她呢?这一刻,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她将礼物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大雨倾盆,打在她瘦弱的身上,她心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虞筝回到住处,苏姐担心的拉着她去泡热水澡,她将自己浸没在水中,直到肺内的空气榨干,才猛然越出水面。 水珠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洗澡水。 她起身用浴巾裹好自己,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 从这天起,每天虞筝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笑容。 没多久,高考成绩下来了,苏姐比虞筝还紧张,虞筝从容按下确定键时,看到总分730,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比她估分还高出五分。 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班主任打来的,她微笑接了起来。 “茜茜,你考多少分?”班主任压抑着激动地心情询问。 “730。” “我靠,你这成绩够我吹一辈子了。”班主任激动地爆了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