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梧缓缓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知道自己是又回到了医院。 见余光中似乎有道身影,他侧眸看过去,微微一怔。 “妈,您怎么在这?” 靳母眼眶通红,明显是已经哭过:“你昏倒在车里,有人帮着打了120,后来医院联系到了我。” 靳长梧抿了抿唇。 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慕云初,但现在想来,那应该只是幻觉。 靳母握住靳长梧的手,声音又带着些哭腔。 “靳长梧,云初那孩子……我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啊,你才刚做完手术,怎么能擅自跑出去?” 靳长梧攥紧手指,喉咙疼的发涩:“您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云初善良,为了救一个小孩才被海浪卷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因为一个小孩吗? 靳长梧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空洞的苍白。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去救?” 靳母怔在原地。 她没有回答,更回答不了。 之后的一个月,靳长梧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还配合治疗,可话却越来越少,就连靳母都不能让他多说几句。 出院那天,靳母很担心,想让靳长梧回家住。 却被他拒绝:“妈,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人照顾,也不想给您和爸添麻烦。” 靳母只能不再坚持。 离开医院回到家,推开门,还是空空荡荡一室冷清。 靳长梧躺在冰冷的床上,目光落到身旁。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日夜,慕云初不在他的身边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靳长梧走进卫生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下乌青,下颌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哪里还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 正想着,校长恰好打来电话。 “靳长梧啊,你出院了吗,现在身体怎么样?” 靳长梧垂眸淡然:“出院了校长,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校长笑了笑:“那就好,那靳长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话落,靳长梧却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他沉在慕云初离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早忘了自己大学老师的身份。 倏地提起学校,他竟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好远。 靳长梧看向墙上的日历。 离他的三十一岁生日,还有不到六个月了。 正要出声时,校长先开了口:“靳长梧,你手上的那几个博士生一直很关心你,都在等着你回来。”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是不是?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突然没了你,他们都很不安。” 靳长梧想辞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 想起那些学生,他有些不忍。 他的生活没了希望,但他们还有光明的前程。 身为一个老师,他的确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靳长梧敛下眼睫,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校长,我明天就回学校。” 至于今天……他还有些事情要办。 挂断电话,靳长梧开始收拾慕云初的遗物。 箱子最下面,是她的病历。 他拿起看,最后一页上主治医生的后面签了个规矩的名字。 陆寻。 医院,心理诊疗室。 陆寻正在查看患者病历,门忽然被敲响。 他低着头说了句“进”,将剩下的那行字看完才抬起头。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然后在他的面前坐下。 陆寻以为是挂号的病人,扶了下眼镜,声音温和。 “你好,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男人没回答,而是将什么放在桌上,双眸漆黑顺遂。 “陆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和你了解一个人的。” 陆寻怔了下,垂首看去,只见那是一份病历,而患者后面的名字赫然写着—— 慕云初。 看见这个名字,陆寻更怔,眉心都轻轻蹙起。 “请问你是慕小姐的……?” 靳长梧语气平淡:“我是她丈夫。” “丈夫?” 陆寻想起从始至终都独自来看诊的慕云初,不禁有些怀疑:“不好意思,请问你怎么证明你是病人的丈夫?” 靳长梧一言不发,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问,将结婚证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陆寻拿起结婚证翻开,钢印不是假的。 他眼底却划过一抹复杂,转瞬即逝,靳长梧没看到。 陆寻将结婚证放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前:“那靳先生,你想了解什么?” 靳长梧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结婚证,那认真的神色,仿佛捧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陆寻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唇Ns不自觉轻抿了下。 “陆医生似乎记性很好,这么久还记得我妻子。”靳长梧重新抬眸。 他的语气很平和,可陆寻还是从中听出了寒意。 他镇定应对:“每一个来看病的患者我都会记得,因为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 靳长梧点头,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不在意。 “那陆医生还记得我妻子是什么时候来看病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