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许满星都会挨好大一顿骂。 直到后来偶然有一天,她刚被训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江寒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小小的少年,明眸皓齿,奶白的皮肤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一开口,他就忍不住嫌弃:“这么大还哭鼻子,真没用。” 许满星本就委屈,被他这么一说,小珍珠更是掉的厉害:“你胡说……我才没有哭鼻子” 江寒晏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没来由的一慌,随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干净的递给她:“别哭了,哭的难看死了,下次你打针我陪着你。” 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盯着眼前的小哥哥:“真的吗?” 江寒晏点了点头。 许满星拿纸擦干眼泪,小心翼翼的朝他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谁反悔谁是小狗。” 向来孤傲的少年,看着眼前的小哭包,终是把手伸了过去:“我答应你。” 江寒晏没有食言,在后来她治疗一长段时间里,他都会陪着她来医院。 在她打针喊痛的时候,江寒晏就会把衬衫袖子撸起一半,放到她嘴边让她咬。 那段时间,少年的手臂上,用有消不掉的小牙印。 或深或浅,尤为显眼。 想到这段荒唐事,许满星精致白皙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可想到江寒晏要带她回到那个窒息的家,她是无比抗拒。 趁着江寒晏把她放到车里的瞬间,许满星心一横,一个转身高跟鞋一踢,正中男人的膝盖。 江寒晏高挺的身躯猛地一僵,膝盖处的剧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许满星趁他还缓过来,急忙推开另一边的车门,迅速下了车。 提着繁琐的裙摆,许满星头也不回的跑。 那模样,好似身后被河水猛兽追赶着。 江寒晏看着许满星逃跑的背影,眼眸微眯,周身的气压也降至冰点。 明蔚默默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转过头,小心翼翼询问:“江总,我们要去把太太追回来吗?” “不追,派人跟着她。”江寒晏收回视线,恢复了一贯的冷冽,“派人24小时盯着,不要让她发现,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都第一时间知道。” 明蔚颔首:“明白。” 交代完事情,江寒晏身子往后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骨,沉声:“回公司。” 江氏财团,总裁办。 回到公司后,江寒晏就开始着手处理这三天耽误的工作。 静谧的办公室里,只能听见钢笔落在纸页上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落地窗外的夜色浓墨。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来电。 江寒晏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手机一看,期待是某人打来的电话。 可看到来电备注是苏清浅时,他直接按灭了屏幕。 望着墙上转动的挂钟,江寒晏心头如针在刺。 他一度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对许满星有所期待。 失神片刻后,江寒晏又逼着自己重新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去。 晚上九点整。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叩叩叩——” 江寒晏将文件一合,以为是明蔚:“进来。” 可当办公室的门推开时,进来的人却是苏清浅。 看到来人的一瞬,江寒晏皱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苏清浅很小女人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便当盒,笑容温柔:“寒晏,我见你在晚宴上没吃什么,又想到你有胃病,所以带了点吃的来,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她举止自然的将便当盒放到了办公桌上,语气的亲昵,好似已经是江太太。 江寒晏淡淡瞥了眼她带来的便当盒,面上充满了冷淡:“拿回去,我不吃。” 苏清浅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来之前想的满肚子话,都像一下打了结。 她垂下眼睑,露出受伤的表情:“寒晏……你是嫌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闻言,江寒晏扬起眉,不悦的看着苏清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对你的照顾全是看在对你婚纱设计的欣赏,你是巴曼设计师的亲传弟子,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他的字字句句,都在提醒着苏清浅越线的行为。 被这么直接明了揭破心事的苏清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酝酿在她喉咙里百遍的话,在这时也脱口问出:“可是明明我比许满星更适合当你的太太不是吗?我不过是比她晚一点遇见你,难道连喜欢你的资格也不配吗?” 江寒晏神情冷漠的如一汪寒潭:“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留你,是为了给我太太设计婚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我们最初定下的规则。” 苏清浅看着江寒晏,眼眶突然急的发红:“寒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寒晏不耐的蹙了蹙眉,深眸盯着苏清浅,可眼里的凉意越发刺骨。 “你既然设计不出适合她的婚纱,那我换人。” 苏清浅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如遭电击:“你要赶我走?”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江寒晏对自己的好,有一半是因为这张脸。 可如今,当她听到他口中,一口一个太太时,苏清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理解错了。 望着江寒晏冰冷的眸色,苏清浅手心起了一层冷汗。 她害怕被抛弃,更害怕离开江寒晏这颗保护树。 此时此刻,苏清浅的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至她蜷紧手,用指尖掐进指缝时,那丝丝痛意才让她醒神:“江总,对不起刚刚是我失言,婚纱的事情我这就去办。” 约莫过了半分钟,男人薄唇轻启:“明天早上,你就去御凤别墅找许满星。” 苏清浅一愣,张了张口刚想问什么。 可看着江寒晏冷沉的脸色,她又只能把肚里的话咽了回去:“好。” 此时此刻,另一边。 秋色酒吧。 在二楼的VIP卡座内,酒桌上散落着不同空酒瓶,还有玩完的筛子。 许满星穿着黑色性感吊带裙,肩上披着价值不菲的皮草靠在真皮沙发上发呆。 喝嗨的闺蜜宋恩菲,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打趣道:“星星,你不知道,江寒晏给你办葬礼的时候,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好你还活着。” 许满星看着自己的酒鬼闺蜜,笑得没心没肺:“别急,说不定哪天我真死了,你可得记得给我多烧点钱跟帅哥。” 宋恩菲仰头喝了口酒,随即又把手臂搭在许满星的肩膀上:“我可不敢,这事要是江寒晏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弄死我呢。” 许满星撇起嘴,露出鄙夷的表情:“他有什么好怕的?看你这出息。” 宋恩菲反问:“你不怕你老公了?” 许满星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怕过,反正也快是前夫哥了。” “前夫哥?”宋恩菲被这昵称逗笑,但很快,她又晃了晃脑袋,认真看向许满星,“你真要跟江寒晏离婚啊?” 许满星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眸里一片冷淡:“我跟他本来就不该结婚,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 宋恩菲叹了口气,眼里露出几分心疼。 但仅仅几秒,她又很仗义的揽过许满星的肩膀:“想离就离吧,以后姐们罩着你,我微信列表里帅哥都可以绕帝都一圈了,前夫哥就让他哪边凉快哪边待着你。” 许满星最喜欢宋恩菲性格的这一点,有些话,她总是点到为止。 对朋友又豪爽仗义,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对很多事都门清。 等两人再从酒吧走出来时,街边的不少店铺已经打烊关门。 打电话等到宋家的司机来把宋恩菲接走后,许满星才打车回家。 凌晨两点半。 许满星才回到别墅,可一开玄关门,她却看到客厅的小灯亮着。 屋内涌面而来的暖气,让她打颤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 可这时,她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家时从来不开暖气, 而这屋内的灯…… 不等她细想,沙发上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紧接着,江寒晏低磁的嗓音传来:“还知道回来?” 许满星换鞋的动作一顿,就见江寒晏穿着家居服,头发干净又蓬松,脖间还挂着蓝牙耳机,跟平时他在外的商务形象反差很大。 也许正是这份反差,让许满星竟生出一丝温馨的错觉, 但仅仅一瞬,她就将这想法压了下去。 江寒晏看到许满星这身黑色紧身吊带裙配皮草高跟鞋,也怔了下。 平日里,他见惯了许满星穿着名媛标配的小香风套裙,要么就是休闲甜美的公主风。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穿成这样。 看着许满星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江寒晏喉结上下滚了滚。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随即蹙起了眉,想斥责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大半夜在外面晃。 话到嘴边,他又想起宴会上闹的那些不愉快。 再看她眼神清明,步履稳实,没在外头乱喝的醉醺醺。 看来还是有点已婚女人的分寸的。江寒晏把斥责的话咽了回去,口风一转:“跟谁出去的?”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没关系。”许满星语气淡淡的,摆明了没有跟江寒晏说话的欲望。 说完,?她踢掉高跟鞋,换上拖鞋,在江寒晏的目送下上了楼,全然没再回过头。 直到听到楼上传来的关门声,江寒晏才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屏幕里,是下属在秋色酒吧拍下的许满星跟宋恩菲的合照。 …… 到浴室泡了牛奶浴后,许满星才裹着真丝浴袍站在落地窗前,漫无目的的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这些都是她派人专门种植的,江寒晏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在她看来却很好放松心情。 院中央的花坛种着白玫瑰,被人修剪成了爱心的形状,此时,上面还覆着一层白白的雪。 这片花海,微微刺痛了她。 即便在自己家,她也能无时无刻感受到江寒晏对许侨月的偏袒,与细水流长的感情。 许满星移开眼,不愿再去看。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敲响了门。 许满星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门没锁,自己进来。” 话一出,江寒晏就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杯温热水:“药吃了吗?” 他开口第一句的关心,像一记闷拳,打在许满星的心口上。 她看着江寒晏将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眼睫颤了颤,只低声说了句:“谢谢,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出去吧。”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被她句话改变了气场。 江寒晏的脸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沉下去、 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 许满星也感受到他的不悦,可她依旧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需要我陪你去老宅,配合你偷户口本吗?” 江家的户口本,全攥在江老爷子手里。 江寒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却燃着莫名的邪火:“户口本拿不到的。” 许满星疑惑的凝起眉:“为什么?你不能扯个幌子,就说身份证丢了要补办吗?” 江寒晏薄唇微微一抽:“你今天闹这么大一出,你觉得我爷爷还信我说的吗?” “……”许满星无语望天,顿时无言。 过了一分钟,她把海藻般的秀发往后一撩,吸了一口气:“那我们演出戏吧,演的让江爷爷相信。” 江寒晏缄默了瞬,声线清冷,“后天去,明天我有公事。” 许满星点了点头,也表示理解:“可以。” 反正只要他肯答应去民政局办离婚,别说让她等一天,哪怕半个月都行。 两人确定好后天回老宅的事情后,江寒晏就转身退出房间,回了主卧。 放下心里的石头后,许满星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敷完面膜,她就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许满星被一阵刺耳的门铃声吵醒的。 她烦躁的拿枕头一蒙头,试图想屏蔽这声音。 可楼下的人,像不进来誓不罢休。 一遍一遍的按门铃。 最终,许满星只能把枕头扔掉,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就开门下了楼。 “谁啊?” 她拉开玄关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女人时,却怔住了。 苏清浅? 被扰了清梦的许满星,又加上她实在对苏清浅喜欢不起来,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冷淡:“苏小姐,你这大清早有事吗?江寒晏不在。”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觉得苏清浅来这没有目的。 苏清浅穿着黑色的衬衣,外加女士西装裤,还拿着个黑色的小箱子,跟平时温婉的形象比起来要多了两分干练。 “许小姐,我今天来是找你的。” “找我?”许满星眨了眨漂亮的眼睫,语气里带着疑狐。 但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即将跟江寒晏离婚,而苏清浅很有可能就是这栋别墅的下一个女主人,许满星就不想多问了。 “有话进屋说吧。”许满星转身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花茶醒神。 苏清浅进屋后,直接表明来意:“江太太,我今天来是跟你道歉的。” 许满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听得漫不经心:“你道什么歉?我记得我们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之前虽然见过几次,但的确没有明面上的利益冲突。 苏清浅站了会,才又开口:“我是江总应聘的江氏服装快板的首席设计师,这次来是给你测量婚纱尺寸的。” 许满星握茶杯的指尖微微一紧,但脸色还是很云淡风轻:“什么婚纱?” 苏清浅死死咬唇明却还是强挤出一抹笑来:“是江总吩咐的。” 许满星皱了皱眉。 她虽然不知道江寒晏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面色不改:“是吗?不用量了,我跟他很快也要离婚了。”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为了捍卫婚姻的许满星。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想留住的了。 苏清浅惯有的温柔笑容就跟被陡然凝滞住了,垂在两侧的手紧了又紧。 她的脸色反复在变,许满星的话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她的脸。 她处心积虑都得不到的身份,男人,婚姻,在许满星口中却是如此轻松。 苏清浅压低声音,将胸口愤怒和屈辱的情绪都藏尽在其中:“许小姐,跟江总离婚你不后悔吗?” 许满星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轻抿了一口茶水,笑容浅浅:“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再不让位,岂不是要苏小姐久等了?” 苏清浅笑容一僵,指尖掐进手心,恨的要命。 但又不得不憋着,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那还真是谢谢苏小姐大度了。” 许满星用眼角淡淡扫了眼她,明明是跟姐姐神似的一张脸,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算不上大度。” 她学着苏清浅惯用的笑容弧度,笑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