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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用粉色的衬衫搭配小香风的外套，衬衫的质地是柔软的雪纺，半立的领子束着一根黑色的丝带，比起白衬衫更添几分女孩子的娇俏。下搭藏蓝色的半裙，裙摆一侧开叉，双腿又直又白，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也不显唐突，反而还衬得她整个人淑nuyou雅起来。 她的打扮挑不出一丝错误，陆老夫人神情满意了两分。 蔺启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脸色，见状心里送了一分，把握着语调开口：“陆老夫人，您好，我是蔺启。” 杜老夫人慢声道：“冒昧邀约，希望不会给南xiǎojiě造成困扰。” 蔺启在苏姨面前都不敢放肆，更不要说是在正版杜老夫rénmiàn前，她当即摆出自己最恭敬的态度：“当然不会，老夫人，你喊我蔺启就行。” “好，蔺启，坐吧。”杜老夫人淡淡道，“我在中午约见你，是不想耽误你的工作，你用过午餐了吗？需不需要让苏姨帮你点几道菜。”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这当然是谎话，午休铃声刚响的时候，她就被她的diànhuà给叫过来了，哪有什么时间吃饭？只是老夫人她自己显然是吃过了，让她看着她吃饭她可不敢。 杜老夫人放下茶杯，目光洞隐烛微：“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那天与城遇一起吃饭时，听他提起到了你，对你比较好奇，所以才想和你见个面，也跟你聊聊。” 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蔺启笑笑：“我没有紧张。” “城遇跟我说，你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爬山，就是比较喜欢看书。不知道你平时都比较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她像是想随便聊聊那样开了口。 蔺启道：“我看的书比较杂，感兴趣的都会看看。” 杜老夫问：“民间看不看呢？我最近在看《杜十娘》，觉得这个故事挺有趣的，正想找人聊聊。” 这个故事算是家喻户晓，主要讲的是一个青楼名妓杜十娘和一个富家子弟李甲相爱的故事。 蔺启也点头道：“我以前看过，不过记得不太清楚，印象最深的是杜十娘最后怒沉百宝箱的片段。” “那你觉得是什么导致杜十娘的悲剧？” 蔺启愣了愣，她原本还在担心杜老夫人会上来就摊开她和魏灵筠的关系，并且提出离开他之类的，没想到她还真的是想跟她随便聊聊？ 这样想着，她的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应答也更加从善如流：“我没有刻意去解析过这个人物，只觉得她太过坚信自己的爱情，忽略了人性的丑恶，她落得那样的下场，有李甲背信弃义的原因，也有她将爱情看得太重的原因。” 杜老夫人神色平淡，对她的言论看不出满意不满意，只是道：“还有呢？” 蔺启仔细回忆着那个故事，又是道：“她将爱情看得太重，以至于当她发现自己苦心经营的爱情，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被欺骗、被买卖、被遗弃的结局时，那些美好的理想也随之破灭，所以她选择了以死抗争。她不是个理智的女人，但至情至性。” 苏姨跪坐在中间的位置，低垂着眸子，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熟练地煮茶斟茶，将两杯茶分别送到两rénmiàn前，热气袅袅上升，朦胧了杜老夫人在一瞬间变化的眼眸，她缓缓道：“说得不错，她不但把爱情看得太重，也把自己太重，在这个人格、尊严、良知、情感等等都能作为商品买卖的社会环境中，她实在太卑贱了。” 蔺启微微皱眉，莫名对她这段话产生了怪异的感觉，但是反复推敲又找不出什么问题，只好先按捺在心里，想着回头有机会再琢磨。 半敞着的窗户吹进来后花园不知名的花香，陆老夫人端起茶杯，又是问道：“蔺启，外国名著你看不看呢？” “看，最近我就在看一本叫《cien-anos-de-soledad》的书。” “《百年孤独》，”杜老夫人念出它的中文名，颔首赞道，“那是一本很不错的书，我也很喜欢，等你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可以跟我聊聊。” 蔺启一笑：“好。” 杜老夫人顺便跟她讲了《百年孤独》的一些情节，只是有些着重在人物的感情观上，蔺启隐隐约约地感觉，她好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这种感觉起初很模糊，直到她话锋，忽然问起：“《茶花女》那本书你看过吗？”时，她心里才有七八分确定，这位杜老夫人的确是在暗示她。 心里闪过《茶花女》故事的一些情节，蔺启不动神色地皱起眉头：“我看过这部作品的歌剧。” 杜老夫人抿了口茶：“看过后，有什么观后感吗？” 
蔺启明白了她的意图后，情绪已然没有刚才那么热烈，她看着对面的老人从容的姿态，心口微沉：“凄惨的人生，悲剧的爱情，值得尊敬，但不值得推崇。”杜老夫人笑了：“你看得很明白。” 蔺启没有应答，她也不介意，茶杯在她手中转动着：“每个女孩的心里都渴望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即便是那些堕入风尘的女子也不例外，这点本无可厚非，但是一入风尘深似海，她们身上‘不洁’的标签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骨子里，太明显了，明显到人无法说忽略就忽略。” “这也是他们那些起初看起来美好，最终却以悲剧结尾的关键原因。” 是的，《杜十娘》和《茶花女》这两个故事，虽然一个来自东方一个来自西方，但是都有着非常多的共同点。 比如两位女主角都出身风尘，都曾在无数男人中间流连过，都曾遇到过她们自以为的‘有qingrén’，都曾为爱情而不懈争取过，但故事的最终，都是因为她们的身份让人诟病，所以酿成了悲剧。 蔺启知道，杜老夫人和她聊起这两个故事不是为了有趣，而是在敲打她。 在她的心目中，她的身份和杜十娘、茶花女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不干不净，她更是要告诉她，像她这样的女人，最好不要妄图奢求与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东西，否则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凄凉！ 蔺启在心里无声笑笑，她就知道，陆家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接受她，甚至还和她谈笑风生？ 杜老夫人真是高明，先是安排苏姨和她见面，明里点出她和魏灵筠的理想差距，再由自己在谈笑风生间，敲打出她和魏灵筠的身份差距。 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是内涵还是外在，都让她知道了，自己和魏灵筠有多那不般配。 杜老夫人自然有注意到蔺启的沉默，她知道她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唇边的笑意蔓延，只是沉着的眼里锋芒尽现。 “虽然从几百年前就有人打出‘人无三六九等之分’的旗号，但是扪心自问，人真的没有三六九等吗？” “杜十娘再受追捧又如何？她出身风尘，在王公子弟眼里，她就是卑贱的妓子，李甲一千两银两就能把她卖掉！茶花女就算被公爵认为义女，一跃枝头又如何？她当过舞女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无法让阿尔芒的父亲接受她，她进不了阿尔芒的家门！” “古往今来，像她们这种没有丝毫门第观念，自以为爱情至上，爱情可以凌驾一切现实的女人，最终都会是这种下场，是凄然，也是必然！” ‘咚——’ 一颗红色的保龄球被掷出，沿着设计好的跑道极速先前滚动，直到将尽头的十个球瓶全部击倒。 跑道上方的计分器立即显示出‘x’的符号代表全中。 魏灵筠收回掷出球时的动作，唇边微弯。 旁边的跑道是傅逸生，他也打出了一个全中，高兴握了一下拳：“棒呆了！” 这里是市中心最大的保龄球馆，魏灵筠刚在这里接待完了一位客户，碰巧遇到傅逸生带着‘新女朋友’来玩，两人便再来一局。 傅逸生的新女朋友叫方水袖，是一个当红小花旦，她原本在旁边看着，见傅逸生进了球，立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十分耶，逸生你真厉害！” 她怀里抱着矿泉水，立即递给了他一瓶，回头看见魏灵筠在旁边，她虽然不认识他，但是能和傅逸生称兄道弟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更不要说陆先生本身就自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她也不敢怠慢，连忙问：“您要吗？” “不用，谢谢。”魏灵筠说了一句。 傅逸生玩了几把就不玩了，因为他找到比玩保龄球更有趣的huodong。 “我想跟你聊会八卦。” 陆先生没有应他，从宋琦手里接过水喝了口。 傅小爷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没人回应也没关系，他一个人也能说得很乐呵：“海城江氏的江公子最近被他爹发配去了澳洲，监管一家刚刚成立的子公司，目测三五年内是回不了国的，这事儿你知道不？” “我没你那么有空，天天打听别人的事情。”陆先生槽完他，又开始准备投出第二个球。 “我才没打听，我无缘无故打听个男人干什么？这件事在圈子里早就传遍了。”傅小爷哼哼道，“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想着这个手法真像你当初对付你那个兄长和两个mèimèi的样子，还以为是谁学习了你的精髓，等回过神了才想起来，这个江公子是南xiǎojiě的初恋啊……” 傅小爷故意停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魏灵筠面色平淡地投出第二个球，傅逸生跟着就问：“他被发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咚——’ 又一次全中。 魏灵筠漠然：“我讨厌别人觊觎我东西。” 这是承认了？ 傅逸生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宝贝你的小妻子，别人惦记都不行？” 魏灵筠不语。 傅逸生又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听说祖母一大早就带着苏姨出门，好像是要去找你的小妻子，怎么样？现在听着是不是很紧张？要不要我告诉你她们在哪里见面，你好去英雄救美？” 魏灵筠从宋琦手里接过又一个球，等着球瓶重新被机器摆好，淡淡道：“祖母早上有个佛会要听。” “听完就去啊。” “那就去吧。”他语气很淡然，说着就抛出第三球，同样是全中。 傅逸生真看不懂他：“你到底在不在意南xiǎojiě？亏我原来还觉得能跟你结婚是南xiǎojiě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是现在看你这么漠视她的生命，我又觉得她上辈子可能造了孽，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她被祖母蹂躏？凉薄的男人啊。” 陆先生倒真是无所谓：“她会处理好的。” …… 与此同时，蔺启已经结束鸿门宴返回公司，她脸上罕见地没有笑意，有同事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牵动嘴角笑笑而过，她的注意力里没有在这里，满脑子里还回旋着分开前陆老夫人说的那些话。 那位出嫁前就是名门千金的老人，在陆家执掌了几十年的大权，直到亲自为自己的长子挑选出各方面都符合她心意的儿媳妇后，才彻底将主母的位置传下去，自己则避世修行，常年累月都和青灯古佛作伴，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完全不会再管这个家的事。 魏灵筠是陆家血统最纯正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就是将来陆家的主母，她不可能放任他娶一个无权无势，甚至声名狼藉的女人，更不可能把陆家传到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刚才的对话都是含蓄的，彼此心知肚明后，她也不用再拐着弯说话，她面上仍带有老人特意的慈笑，但语气已然加重。 “蔺启，我知道你是俞家的女儿，按说俞家和我们陆家是可以配的，但现在俞家掌权的人是你大伯父那一房，就像你说，人脉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地位这种东西，也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被世人认可。” “我了解过你，你的工作能力的确不错，甚至能让迈克尔对你另眼相待，可惜，你现在的职位上不了台面，否则我倒是能引荐你到陆氏的子公司担任总经理，当然，这不是没周旋的余地，如果你愿意，那就cizhi来跟我，我可以帮你规划出一条康庄大道。” “还有，你和城遇就算已经领证了，但是这场婚姻我们陆家不承认就是不作数的，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在外面自称‘陆少夫人’，我们陆家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污点。” 污点。 蔺启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家族的污点。 陆老夫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是非常生气的，她本就不是会吃亏受气的主，忍不住当场就反驳了她，但一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按了上楼的电梯，电梯从负一层上来，门‘叮咚’一声打开时，她意外看见盛于琛竟然在电梯里。 “盛总，中午好。”蔺启走了进去，按下自己的楼层，跟着就靠在墙壁上，有些无精打采。 自从上周五晚上她给他打diànhuà说自己要选择魏灵筠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周一周二盛于琛都不在公司，直到今天才碰上面。 蔺启也关心一下：“盛总，您这两天去哪里了？” 盛于琛颔首：“去一趟北城。” “有新客户吗？” “嗯。”盛于琛道，“尹生集团想和我们公司合作开发冰岛旅游区。” 蔺启先愣了一下，紧跟着整个人都是一喜：“那太好了！谈成了吗？” 尹生集团在商界的地位如同as，而且都是旅游开发业的，不同的是，尹生在北方，而as在偏向南方的城市。这个冰岛旅游区建造位置在尹生集团的地盘，开发权早早就被他们收入囊中，没想到他们竟然肯主动分一杯羹给他们。 盛于琛目光移向她一瞬间鲜活起来的表情，不过转瞬他又移开了：“嗯。” 蔺启还在高兴：“这下好了，今年我们公司的业绩又进一步！这样下去，明年行业的鳌头一定还是我们！” 盛于琛却是问：“陆家人找过你了？” 就像是迎头被泼了一桶冷水，蔺启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又变成一开始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儿：“嗯。” 她又悻悻地说：“陆老夫人不是吃斋念佛的吗？怎么一点包容之心都没有？” 盛于琛长眉上挑：“的确，陆家人里，陆老夫人算是比较和善的。” “啊？！陆老夫人那样还算是和善？照你这么说，城遇他爸妈更难对付啊？”蔺启一听就晕了。 盛于琛敛眸道：“陆氏集团已经全部由魏灵筠全权掌管，所以公司的事情，陆家人不会干涉过问，但是家族长子婚娶这种大事，他们绝不可能放任他任性妄为，所以——管，他们一定会管的。这些利害关系我早就跟你说过。” 电梯门打开，已经到了蔺启的楼层，但是他还想听盛于琛继续说陆家的情况，连忙又把电梯门关上，跟着他上了顶层。 “还有呢？你跟我说说他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吧。” “陆老爷子毕竟是男人，不会怎么为难你一个小姑娘。”盛于琛道，“陆家最难过关的是陆夫人，将来会刁难你的，应该也是她。” 陆夫人…… 是谁不好偏要是陆夫人！ 蔺启回想起自己经常混迹天涯八卦区，看到的那些奇葩婆婆干的事儿，顿时捂脸：“为什么世上有婆媳这种人际关系！！” 电梯门再次打开，盛于琛没有管她，迈步走了出去。 蔺启紧随其后：“盛总，你说陆夫人会不会一见面就甩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她儿子远点啊？” “我与陆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给黑市贩子一张支票，让他们把你带走远点。” 蔺启：“……” 黑、黑市贩子…… 不会吧？怎么说都是名门夫人，行事这么‘**’，是怎么入陆老夫人的眼的？ 蔺启笃定这一定不是真的：“盛总，虽然你现在会讲冷笑话进步很大，但是你没看我都烦成这样了，还开我玩笑会不会过分啦？” “你要是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就是吧。”盛于琛经过mishu室的时候，敲了敲门，引起里面叶mishu的注意，“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大会议室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