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念纤弱的身形愣在了原地,房里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冷得她指尖都在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年,难道他所说的一生一世就是十年吗? 颜一念紧紧咬着唇,红了眼眶,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开口:“我不准!” 既然对她许诺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傅安玄的眉头紧皱,本来他还自知有些对不住颜一念,毕竟这十年,她为他做了太多。 但一辈子太长,若是一辈子守着这木头一样的人,实在是腻到乏味。 他看了一眼颜一念,面色发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颜一念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窗柩上打了一层银霜,清寒苍冷。 颜一念有些乏,越躺着便越是绵软无力。 “秀心,扶我出去走走。” 可秀心却眼神闪躲,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个……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颜一念心里暗暗沉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顾秀心的阻拦,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芷兰居。 那一瞬,颜一念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 只见外面红绸高挂,喜字盈门,整个侯府,除了她身后的芷兰居,到处都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傅安玄说要纳妾,只是在通知她,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是要纳的! 是承诺终归太轻,不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如此轻易背弃吧? 颜一念灼痛了眼,伸手将那大红喜字扯下来,疯了般撕了个粉碎。 她的心凄惶而苍凉,便如同这碎了一地的红纸,在这寒风天中破碎纷飞。 颜一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前厅的,只是踏进去的第一眼,她便看见傅安玄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久不见了。 这一幕,如箭矢穿心,锈在了心里。 傅安玄转头看见她,脸上温柔神色一瞬冷了下来。 但还是对怀中的方瑶道:“瑶瑶,去见过夫人。” 方瑶的眼眸闪了闪,听话地在颜一念跟前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姐姐见谅,我昨日进门时,夫君说姐姐身子不好,让我过两日再给姐姐请安。” 昨日……进门…… 看来,傅安玄是真的很迫不及待,连通知都这般敷衍。 颜一念一瞬如坠冰窖,心上一阵难言的钝痛。 郎心易改,新欢在侧,十年旧爱,终归置若敝履。 她没有理方瑶,一步步走到傅安玄面前,大堂的红烛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颜一念定定看着他:“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是不作数了吗?”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平静的让人讶异。 看上去,她很正常,像这京城里所有高门大户的夫人一样,端庄内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淌血,在嘶吼着大闹,心中掀起一场海啸,静默而又汹涌。 十年前的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不顾体统的去闹。 可嫁给傅安玄这十年里,为了他,她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侯爷夫人,学着收敛自己热烈的性格。 她丢掉了原本的自己,只为了他一句承诺。 傅安玄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带着一丝不耐:“我只是纳了个妾,有什么好闹的?” 这时,方瑶端了一杯茶递上前:“姐姐,我知道你气夫君纳了我,可你也要为夫君想想,夫君是侯爷,娶了姐姐你便未往府中抬过新人,外面都传夫君惧内,你也不能太自私呀!” 闹? 自私? 颜一念笑了,突然一把挥开方瑶手中的茶。 “啪!”一声。 杯子碎在傅安玄脚边! 颜一念以前从未闹过,既然现在傅安玄说她闹,那她便让他看看她真的闹起来的模样! 反正她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这最后一年时光,她不愿将他让给任何人…… 傅安玄眼中腾地窜起一股怒意,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将方瑶搂进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颜一念,声音冰冷:“夫人身体不好,就在院子里好好休养吧,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颜一念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傅安玄,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她的指甲不自觉陷入皮肉,忍不住大声问他。 可傅安玄没有回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搂着方瑶就离开了前厅。 屋外的风忽然呼啸而过,呜呜的像是有人低泣的声音。 颜一念蹲下身紧紧揽住自己的身子,想要汲取到一丝暖意。 可今年的冬日来得未免太早。 她竟冷得浑身颤抖,心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一个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芷兰居里的几棵树,树叶枯黄凋零,满目苍凉。 “咳咳——”房间里传来颜一念时不时的咳嗽声。 秀心替她掩好披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摇篮里的女儿像小猫一样抓着她一根手指不放,小小声地哭。 颜一念轻轻拍着哄她,却怎么也哄不好,心都要被哭碎了。 已经一个月了,她被看管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 而傅安玄也未曾来看过她与女儿一眼。 即便这十年的夫妻之情冷了,难道连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也全然不当回事了吗? 一旁的秀心也是看着着急:“小姐,今日厨房送来的饭都冷了,玉儿小姐的奶娘也找不到人,只怕她是饿了。” 颜一念摇着摇篮的手顿了顿,生孩子已经熬干了她的命,她是没有奶水的。 “你去厨房要一碗米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宽慰道,“别担心,此事我会跟侯爷说的。” 明日便是玉儿的满月宴了,她便能见到傅安玄了。 这一月来,她想了很多。 她快死了,护不了着玉儿长大了,她得在死前安排好一切。 夜色降临,玉儿吃过秀心好不容易拿来的米糊,便满足的被哄睡了。 颜一念吹了灯,刚刚躺上床,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不一会儿便好似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吱——”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极小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目标明确的走向颜一念的床边,又把手伸向闭着眼睛的颜一念。 这时,颜一念陡然睁开眼,眼睛分明清醒得很。 来人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颜一念手中金簪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那人被吓得不轻,连声哀求:“夫人饶命啊!” 颜一念眉心紧皱,侯府戒备森严,她这儿更是被围得死死的,她想出院子都不行,这人是怎么偷偷跑进她房间的? 金簪锋利的簪头刺破来人的喉咙,颜一念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密集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嘭——”一声响,她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颜一念一惊,抬眼便看见傅安玄怒气冲冲闯进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