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清风阵阵。 江莫寒离去的身影早已隐入了廊墙。 秦雨琪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才缓缓自饮了那杯合卺酒。 得偿所愿? 她得到了什么呢? 成婚的合卺酒变成了祭奠之酒,自己的夫君用此来为她庆祝! 秦雨琪悲凄难言,问了下人新房在何处后,沉默归去。 江莫寒啊,若不是因程家‘功高盖主’,我又岂会断了你的姻缘…… 夜深明。 秦雨琪望着圆圆的月,等着那个不会来的人。 往后一连几日,江莫寒再也没露过面。 又一日,北疆捷报传来,程毅大军大败敌军,已凯旋而归。 秦雨琪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不已,顾不上江莫寒对她的漠视,去了他书房。 她来时,江莫寒正在写字。 “阿循,我爹回来了,我出嫁还未归宁,今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江莫寒连看都没看她:“你归宁与我何干。” 他语气中尽是疏离,全然没有将秦雨琪当做他的妻子,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秦雨琪心中微堵,却还是不想放弃:“就当我求你可好?你只当是一场戏,让我爹安心。” 江莫寒将笔轻轻放下,抬眸看着她:“你当日也是这般做戏,向圣上求来的赐婚?” 秦雨琪呆了。 “婚是你求来的,戏你也自己演下去。” 说着,江莫寒讥笑了声,“为了你的私心,赔尽了程家颜面,秦雨琪,你可真是你父的好女儿!” 秦雨琪无言的看着面前之人,想要解释的话像打了结般,如何都不能出口。 从前她在江莫寒心中尚且是个只会舞刀弄枪不识大礼的疯丫头,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虚伪女人了。 那一刻,秦雨琪再呆不下去,来时的满心期望已化作了飞灰。 风一吹,散的彻底。 她只身回了将军府,却见府前一片寂静,全无凯旋之喜。 这时,一丫鬟走来,行了礼道:“小姐,老爷在祠堂等您。” 待秦雨琪走进祠堂时,却见程毅背对着她,手中拿着竹鞭。 “跪下!”程毅转过身,脸色铁青。 秦雨琪乖乖的跪下,她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程毅当头就是一鞭子抽在秦雨琪身上:“我程家用多少鲜血才挣得满门荣耀,你却为了个江莫寒,让我将军府成了世人的笑柄!秦雨琪,你可还当自己是程家女儿?!” 一鞭又一鞭,一下下的鞭笞抽的秦雨琪身形直颤。 “你可知错?”程毅话问的冷硬,可背到身后的手,却颤抖着连竹鞭都拿不稳。 秦雨琪却跪的笔直,强忍着泪,目光坚定:“我没错。” 程家“功高震主”,她应下赐婚为了保住程家,她没有错。 “好,你没错!你可真是邵家的好儿媳!”程毅气极,一把将竹鞭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两个下人走进来,一左一右的钳制住了秦雨琪,将她半拖着出了祠堂。 “爹,爹……” 秦雨琪不明大喊着,想要问个究竟。 可下人则是直接将她拖出了将军府。 程毅站在将军府内,与秦雨琪一门之隔。 可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却感觉隔了越不过的山海。 而后,秦雨琪便听程毅说:“从今尔后,程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头顶的日头耀眼的人发晕,连带着周遭百姓路人的议论声也让秦雨琪觉得恍惚。 将军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嘭”的一声,震的她彻底清醒。 “爹!开门啊!” 秦雨琪冲上前拍打着府门,高声呼喊着:“嫂子,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程毅刚刚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她只当是他的气话。 而此刻站在府门后的程毅,听着秦雨琪的呼喊,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双浑浊的眼中弥漫着心疼与悲伤。 他早知圣上忌惮,可为国而死,此乃荣耀! 可程毅从未想过,会为了保全程家,让他一直深爱的女儿受那般屈辱! 他是她父啊,要他怎么舍得…… “咳咳……”程毅捂着嘴,嘴中的咸腥落在手上,一片鲜红。 儿媳柳馥兰端着药走来,见此担心不已:“爹,您的伤……” 程毅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柳馥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听着府门外传来的秦雨琪的呼喊,满目担忧。 直到天黑,程府的大门也没有打开过。 秦雨琪背后因为鞭伤出的血已然干涸,和衣块连在一起,每牵扯一下就是撕裂的疼。 夜色深许。 她才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腿,带着伤回到了太傅府。 而一直守在太傅府门口,等着秦雨琪的小玉瞧见她归来,忙迎上前。 “小姐,你……”她看着秦雨琪满背的血痕,声音一下子凝噎。 “我没事。”秦雨琪说着,朝寝房而去。 风吹着烛火,灯影微动。 小玉给秦雨琪背上的伤上着药,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下来。 “小姐,你别怪老爷,少爷被俘,他一人也是……” 她话说了一半,秦雨琪倏然转头看着她:“你刚刚说哥哥怎么了?!” 小玉看着秦雨琪震惊不似假装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在地上。 任是秦雨琪如何问,也不再回答。 秦雨琪合起衣衫,裹上外衫就往外走。 却在出院门时,和路过的江莫寒撞了个正着。 秦雨琪抓住江莫寒的衣袖:“我哥的事,你可是早已知晓?” 江莫寒扯回衣袖,离了她几步,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 “程云韬被俘半月,京城内早已传遍,你若真在乎,怎会这时才来问!” 秦雨琪不知要怎么解释自从大婚那日,她闭门不出,如何会知晓发生的事! 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看着江莫寒,目光带着些许的希冀:“圣上打算何时派兵去营救我哥?” 江莫寒见她这副样子,心莫名烦躁:“一将功成万骨枯,待何时你哥马革裹尸还,也算是为你程家光耀门楣!” 话毕,他漠然离去。 秦雨琪怔然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身子发软。 “小姐……”小玉担忧轻唤。 秦雨琪却猛然回神,拎着裙摆朝着将军府奔去。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着。 她不停拍打着,却没有任何出来回应她,哪怕一句。 响雷突至,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秦雨琪淋了个透彻。 湿寒透过背上的伤钻进身体里,冻的她不住发抖。 程府上“精忠报国”的牌匾在雷光下刺着秦雨琪的眼,她看着,蓦然攥紧了拳。 “爹爹,嫂子,我一定会将哥哥救回来,你们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