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雨一个人回了家,季母见她身后空空荡荡,脸色一沉:“席临轩人呢?连着两年你爸忌日他都不来?” “他还有手术。”季凝雨解释道,眼中却难掩失落。 季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念叨道:“当初说了不让你找医生你不听,现在好了,结婚两年你们来看过我几次?你弟也是,就说太忙回不来……” 季凝雨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 两人给季父上了香后,季母话锋忽然一转:“你别做配药师了,正好我们学校在招医学专业的讲师,你过来试试。” 闻言,季凝雨动作一滞:“妈,我只想当医生。” 她拒绝的很干脆,也惹得季母拉下了了脸。 看着季母气得扭头进了卧室,她望着季父的遗照,深叹了口气。 想着还要值班,季凝雨赶回了医院。 夜幕渐渐降临,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不见席临轩,她以为他又忙着去看病人。 季凝雨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叶知薇的动态让她心头一窒。 ——谢谢席医生陪我过生日。—— 一句简短的话下配的照片赫然是席临轩。 叶知薇是之前席临轩手里的病人,前些天已经痊愈出院了。 季凝雨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倏地按灭了手机,恍觉有些难以呼吸。 席临轩,她的丈夫在她爸爸忌日这天,给别人过生日。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开始在季凝雨心底漫延开来,却又无可奈何。 她一直都知道,席临轩娶她只是为了应对席家父母的催婚,与爱无关。 八月的夜风从窗吹进来,一片燥热,她却只感觉到了满身的凉意。 心里一团乱麻的思绪促使着季凝雨拨通了席临轩的电话,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手机铃声在隔壁的休息室里响了起来,季凝雨愣了愣,起身走了过去。 席临轩就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手机,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 见季凝雨站在门口,他剑眉一蹙:“有急诊?” “不是。”季凝雨关上门,看着那深邃的眉眼,脑海中却是朋友圈中那张照片。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今天妈问我你为什么没去,我说你有手术忙,你忙的真的是手术吗?” 闻言,席临轩目光微沉:“这是医院,不重要的事回去再说。” “不重要”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穿过季凝雨的心,痛的她颤了颤。 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她哑声又问:“那什么重要?叶知薇吗?” 休息室陷入一片沉静,让人心慌不已。 突然,急救车尖锐的鸣笛声打破了一切。 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护士焦急地叫着:“席医生,环路发生重大车祸,需要医生跟车。” 席临轩没有丝毫犹豫,穿好白大褂快步走了出去。 时至深夜,大多医生都已经下班或去聚餐,人手根本不够。 季凝雨见还少一个跟车医生的急救车,连忙跟了上去。 急救是每个医护人员的必备技能,而她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做了配药师。 与此同时,环路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 季凝雨刚下车就见三辆被撞得残破不堪的轿车如废铁一样倒在路边,一片狼藉的车道上刹车印混着血迹延伸到十几米外。 她席不上别的,忙和护士一起救助伤患。 天色昏暗,眼前的一切还没结束,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医生快来!这有个休克的,需要进行心脏按压!” 闻言,季凝雨忙跑了过去,却看见席临轩已经开始进行急救。 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紧拧的眉头如同一个死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席临轩沉声喊道:“换人!” 可周围除了季凝雨,每个医护人员都在忙着。 看着席临轩额角的汗,季凝雨迟疑了一秒,却仍旧接过了手。 席临轩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急救和专业的手法,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两人交替为伤者做着急救,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伤者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 席临轩看着表上的时间,沉重开口:“停下吧,死亡时间为2020年4月20日1点20分。” 季凝雨一怔,手掌下的胸膛没有半点波动。 当年最后一台手术,她也是这样看着这么一条生命逝去。 眼前满身是血的男人,年龄和她爸逝世时差不多。 他会不会也有一个和那时自己一样大的孩子,知道爸爸的死,孩子该有多痛苦…… 席临轩看着季凝雨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不仅没停手,反而更卖力地做着心脏按压。 “我们尽力了。”他嘶声开口,似劝似憾。 汗珠顺着季佩瑶的鼻尖和下巴滑落,她红了眼:“我想再试试。” 面对她的倔强,席临轩眸色微暗:“你妈说得对,你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说完,他转身上了辆救护车离去。 那人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被送上推行车盖上白布带离。 季凝雨脱力地坐在地上,双手因为长时间做心脏按压而不断颤抖。 漆黑的夜晚,只有环路上的点点路灯亮着,映衬着天上的星恒。 季凝雨疲惫地回到医院,将今晚的报告整理完发了出去。 做完一切,天已大亮。 她无神的双眸愣愣地望着窗外越渐刺眼的光线,耳畔却还是那句“你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季凝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头泛酸。 她曾经也是个主刀医生,却因为害怕刺激到妈妈才放弃。 没人知道她多想重新拿起手术刀,站在和席临轩相匹敌的位置,告诉他自己也时刻当一个好医生。 可惜,不会有人知道的。 医院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季凝雨刚下班回到家,就看到手机上院里发出的消息。 “A国F区发生瘟疫,我们国家准备成立一支医疗团队前往支援,有意愿的可以报名。” 看着熟悉的地名,她心一颤。 那里就是当年他爸逝世的地方。 季父是一名无国界医生,七年前,在一次援助中牺牲了。 季凝雨手不由缓缓收紧,在找出季父留给她的日记本后心底一片挣扎。 这是爸爸的遗物,上面记载着他做无国界医生时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仍旧看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