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被肖嘉琨的话凝固了一样。 陈鹿溪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转身向楼上走去:“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看穿了她想逃避的心思,肖嘉琨又不耐烦道:“我娶你,不过是为了继承顾氏。” 陈鹿溪抬腿的动作一僵,转过身怔怔地望着他。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因为当年顾老太爷曾说过,肖嘉琨要是想继承顾氏,就必须娶她。 所以肖嘉琨娶她,与爱无关。 但陈鹿溪嫁给肖嘉琨,却是为了爱的飞蛾扑火。 好一会儿,陈鹿溪才压下喉间和心头的苦涩,颤声问:“你要什么时候离?” 肖嘉琨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下个月十七号。” 闻言,陈鹿溪一愣,心中涌起难言的酸涩:“那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顾念日……” “那挺好,有始有终。”肖嘉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他站起身,迈着长腿一步步向陈鹿溪走来。 陈鹿溪呼吸一滞,他的每一步都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那天的节目,你可以讲你自己的故事了。”走到她身边时,肖嘉琨唇角的笑意消失,只剩下寒入骨髓的冷漠。 他说完便与她擦肩而过,径直上楼,再没有理会陈鹿溪。 望着肖嘉琨的背影,陈鹿溪眼眶一涩,转头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从未觉得这么难受和委屈过。 第二天。 陈鹿溪如同往常一样早起给肖嘉琨做早餐,她才将粥端了出来,肖嘉琨便一边系着领带一边下了楼。 她端着粥,有些局促:“吃了早餐再去公司吧。” 肖嘉琨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她经常担心他胃痛。 肖嘉琨瞥了眼桌上的早餐,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本该让他食欲大开,可只要看到的做早餐的人,就足够让他倒尽了胃口。 他看着陈鹿溪,冷冷地吐出两字:“恶心。” 话毕,他径直往前走。 “哐”的一声,被他肩膀撞翻的碗自陈鹿溪手中砸落,粥洒了一地。 大门被狠狠关上。 陈鹿溪沉默地望着地上的粥,那香甜的味道似乎变得分外苦涩,她眼眶渐渐泛了红,却只是蹲下身默默地将地板擦干净。 她早已习惯肖嘉琨这样对她,然而不知是不是即将离婚的缘故,这一次她的心比往日更要痛上几分。 做了一早上的早餐,倒掉只需要一分钟。 陈鹿溪收拾厨房,却接到了主任的电话。 “陈鹿溪,台里决定将你的节目以后定在八点,由单挡变成双档,所以今天晚上你得提前两小时来。” 陈鹿溪愣了半天才应声:“好,我知道了。” 八点,那可是黄金档! 她心有疑惑,但也没想太多。 直至六点,陈鹿溪赶到广播大楼,正巧在门口遇上了同事陈明。 陈明先是恭喜她提档的事,又见她脸色不好,便问道:“没休息好?我看你脸色有些差。” 陈鹿溪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嗯,最近有些失眠。” 二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正要一同进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陈鹿溪转身望去,不由一愣。 肖嘉琨正面无表情地倚靠着车门看着她,眼神阴翳如撒旦。 她长睫一颤:“深知?你怎么来了?” 肖嘉琨睨了眼陈鹿溪身旁的陈明,舌顶了下腮帮:“怎么,打扰你们了?” 这不客气的话让陈鹿溪脸色一白。 见陈明疑惑又不快的样子,她往前一步,抑住心中难受:“找我有事吗?” “上车。”肖嘉琨淡淡道。 陈鹿溪下意识说:“可我一会儿就要……” “上车!”肖嘉琨冷了脸,语气也变得凌厉,似乎在下最后通牒。 陈鹿溪僵在原地,陈明却看不下去了,正想帮她说话,却被她止住:“麻烦你帮我跟主任说一下,我会赶在节目开始之前回来的。” 说完,她硬着头皮上了车。 陈明还想阻止,下一刻,还未出口的话就被肖嘉琨那让人发慌的狠戾眼神堵在喉咙,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超跑转瞬即逝。 马达轰鸣中,陈鹿溪系上安全带,语气小心:“你要带我去哪儿?” 肖嘉琨随口道;“去死,你信吗?” 陈鹿溪心头一颤,这看似玩笑的话因为肖嘉琨清寒的声线而显出几分认真。 她眼底掠过几许落寞,不由苦笑:“信。”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肖嘉琨余光看了她一眼,覆于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虚伪。” 轻飘飘的两个字犹如千斤之石飞落在陈鹿溪心上,压得她又闷又疼。 她紧抿着唇望向后视镜里他的倒影,手无意识般地摩挲着衣角,呼吸轻的似是怕再扯疼了心肺。 肖嘉琨自始至终都认为她是为了钱才嫁给他。 他不信她的爱,甚至嗤之以鼻。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快而过,车内静的只有两人各自的呼吸声。 二十分钟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陈鹿溪下了车,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如同刚刚逃离出让人溺亡的深海。 但随即,她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大门上“寻梦湾”三字。 这是海城最高级的会所。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陈鹿溪诧异地看着肖嘉琨,心里却有丝慌乱。 肖嘉琨倾身向前,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你不一直希望别人把你当顾夫人看待吗?” 一句话,让陈鹿溪心中更多了些许不安,甚至是生了逃离的念头。 “我……没有。”她微微偏过头,躲避着肖嘉琨那摄人的眼神。 肖嘉琨直起身子,目光骤冷:“如果你不想你那破节目解散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但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陈鹿溪咬着下唇,无力地垂下眼眸,跟上肖嘉琨。 顶楼VIP包厢。 推开门,一股酒和烟混合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陈鹿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蹙着眉看向前方的肖嘉琨。 以前就是因为他老是混迹在这种地方,老太爷才训斥他不务正业,迟迟不愿把家业交给他。 她没想到,现在肖嘉琨都接管了顾氏,却一点都没收敛。 “深知。”陈鹿溪扯住他的衣袖,温和的语气带着几丝祈求,“送我回公司吧。” 肖嘉琨却抽回手,迈着腿走过去坐了下来。 陈鹿溪空荡荡的手一僵,竟觉有些无措。 包厢中的人已经围上了肖嘉琨,她想要跟上去的脚步便是一顿。 众人都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陈鹿溪。 她穿着白衬衫黑裙,一头长直黑发,清纯动人,和这里沈直格格不入。 “呦!咱们顾总换口味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几人都哄笑起来。 陈鹿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肖嘉琨点了根烟,衔在唇间,不急不缓地介绍着:“陈鹿溪,总裁夫人。” 他语气轻佻的不像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妻子,反而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陈鹿溪心底狠狠一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陈鹿溪?”一个女人带着敌意打量着她,“就那个电台主持人?” 她眼睛一横,突然拉着肖嘉琨的手臂,嗲声道:“顾哥,那她肯定歌唱得不错吧,正好,让她唱首歌呗……” 听着这话,陈鹿溪浑身一震。 这话是直接将她比作陪唱的小姐了吗? 陈鹿溪拿着包的手一下握紧,看着肖嘉琨,故作镇定:“我能走了吗?” 可肖嘉琨吐出一口烟,拿起麦克风,看着她:“唱到她满意,你就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