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客厅的灯没有关,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露出一点暖色。 宋随加快步伐,想快点回去见到岑念。 他食言了。 可是卧室里并没有岑念的身影。 书房也没有,她曾经一个人住的房间也没有,到处都没有。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全部冷了,却没有被动过一口。 客厅的一角摆着音响的残骸,是被人用力摔在地上的。 家里只是少了几件她的衣服,和年年。 岑念生气了。 宋随以为她不过是赌气去旅游了。 没关系,等她气消了就好。 等她过几天回来,再和她道歉,和她说明情况。 可是等了几天,岑念却一直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岑念的手机关了机,同事说她三个月前就辞职了,她的妈妈说,有一个月没有见她了。 「麻烦您转告她一声,有时间了把银行卡拿回去吧,我不用她的钱,她自己收着就好了。」 中年女人的态度礼貌又疏离。 宋随似乎才从中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恐慌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像是短暂退去后又掀起一场巨浪。 宋随开始查岑念的行踪,查她这些天的社交,还查了行车记录仪。 岑念这些天的日子,似乎过得很简单。 早晨出门在外面逛逛,买菜,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又带年年出去玩。 如此日复一日。 只是有时,会开着车去医院。 宋随不是傻子。 一系列的行为串联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他夜晚偶然惊醒时看见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却无半分睡意。 他抱着她时日渐清瘦的身体;还有餐桌上日渐沉默的气氛和她紧锁的眉…… 宋随不信。 因为她什么都没和他说。 可他不能不信。 因为她什么都没和他说。 宋随找了她很久,可岑念就像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一个半月后陌生的电话打到他手上。 告诉他,岑念去世了。 岑念死在一座海岛上的疗养院里。 宋随赶过去的时候,她的骨灰已经被洒进了海里。 接待他的是岑念的护工,年轻的女人对他的态度冷漠,在岑念居住的房间里,她将三本笔记递给了他。 「这是岑小姐的日记和一些其他的记录。」 女人顿了顿,又说,「念念姐本来要我烧掉的,但我觉得,宋先生应该看看。」 临走时她又看了宋随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冰冷。 宋随在房间里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室内都暖洋洋的,可是他坐在这里,却感到一种像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 一直到半夜。 他翻开了岑念的日记。 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血泪,所有她一个人吞下去的苦痛,丝丝缕缕,织成一张锋利的网,将他的心脏划得支离破碎。 XX22 年 5 月 17 日 医生说我确诊了胰腺癌。 他看我的眼神带点儿怜悯。 其实他说的话好多我都没有听进去,反正就是,治不好了。 医生让我尽早住院治疗。 我不想。 我不喜欢医院,冷冰冰的墙,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和沉闷的气氛。 也没有人陪着我。 我想打电话给阿随,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说呢? 难道要告诉他,我快死了? 还是不说了。 可阿随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说今晚有事,晚点回来。 我忽然就想起来,今天苏唐要回来了。 阿随,去接她了吗? XX22 年 5 月 18 日 去公司给阿随送饭。 遇到苏唐了。 她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早上给阿随做的饭,被她吃了。 我很生气。 可后来我想通了,我给了阿随的,就是他的了。 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XX22 年 5 月 21 日 去见妈妈了,她过得很好。 我本来想告诉她的,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妈妈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不应该打扰她。 回来时碰见了阿随和苏唐。 还有一只小狗。 我想养它。 话出口的瞬间我就看见阿随的脸色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