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下了几天的雪,整个城市都是晶莹透彻的,我们两人面对面的站在狭长的巷子里,淡淡的路灯洒在他身上拖出他斜长的身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他听见我喊他的名字他怔了怔,眸光探究的望着我,半晌轻轻的嗯了一声,嗓音温润如玉道:“小姑娘住哪儿的?” “孟家别墅……” 我突然想起傅知行从没去过孟家别墅,忙慌乱的报上地址,他轻轻的笑开,伸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我系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暖。 https:// 我贪婪的深呼吸听见他说:“走吧,送你回家。” 傅知行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呐…… 眉眼如画,温雅清隽。 我上前走在他的身侧,模样乖巧的伸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掌心,他身体顿了顿但没有拒绝我,而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心带着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他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有问,直到站在孟家别墅门口,我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傅知行,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他弯了弯唇拒绝道:“小姑娘,天晚了。” 天是晚了,傅知行的衣服上还落了很多雪花,我踮起脚伸手替他理了理,笑的明媚道:“那下次见。” 他没答应也没有拒绝,我忽而明白,今晚的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分开之后他就是温如嫣的新郎。 他说过,他始终欠他一场婚礼。 而我始终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心里到底又在期盼什么呢? 我眼眸黯然,转身回了别墅。 我快速的跑回房间里打开灯,又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那个男人,他依旧那个姿势站在那儿,身材挺拔,双手漫不经心的插在衣兜里。 我把脸颊轻轻的贴在窗户上低声的说了句再见。 再见,傅知行。 再也不见。 望今生你所要的都能如愿以偿。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缓缓的掉落…… 最近的我,怎么这么爱哭呢…… 我咧嘴笑了笑,等傅知行离开转身进了浴室洗澡,又如往常那般吃了止痛麻痹自己的药物。 清晨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的,腹部也疼的厉害。 我撩开被子,看见白色的床单上全都是血色。 我漠然的起身换了一床黑色的床单,又去浴室泡了一个澡,刚起身就接到了季暖的电话。 她激动的说:“荨儿,我找到他了……” 我疑惑的问:“谁?” 季暖不知所措的哭着,声音抽噎着道:“陈楚生,我那年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所以打死我都不信他就这样没了,即使所有人确定无疑的告诉我说他死了我都不信!我要亲眼看着他死了他才能死!” 她一直抽噎道:“我找了他七八年,找的快绝望了,可现在……荨儿,你知道我心底的幸福吗?” 我知道陈楚生,就是那个为季暖挡了车祸的人。 我轻声问道:“你在哪儿找到的?” “乡下他奶奶家,但我现在不敢去见他,因为他的双腿残疾了,我怕……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难怪她昨晚有事匆匆的离开了,听季暖的意思,只要那个人是他,残疾人又怎么样? 她都敢要!!! “你先缓缓,做好了准备再去见他。” “嗯,我缓一段时间再去找他。” 挂了季暖的电话后我又想起昨晚的傅知行,温暖的要命。 我拿起那条杏色的围巾紧紧的抱在怀里。 直到饿了才起身去厨房里做饭,刚做了一个菜我就接到傅董事长的电话,他轻轻地问:“能见个面吗?” 我默然,他叹息道:“孟荨,我们谈谈。” 我觉得没什么可谈的但还是答应了。 “嗯,哪儿见?” “傅家。” 挂了他的电话我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的做好饭菜,吃饱了饭才开车到傅家。 这儿是傅家老宅,我和傅知行都不常回来的,而且三年的婚姻关系里傅知行也没有带我回过傅家。 每次都是我自己回的这里,唯一能和他一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间只能是新年。 他再厌恶我,他都要带着我应付傅家的长辈。 我熟稔的把车停在车库,然后进了傅家。 傅董事长看见我忙喊着,“孟荨,过来。。” 我在门口看见傅知行也在傅家,此时的他神情漠然,眸心暗沉。 同昨晚的他真的是判若两人啊。 我进去坐在傅知行的对面,客套的喊了声爸。 即使离婚,他曾经始终是我的长辈。 闻言他愉悦的笑开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究竟在闹什么,但有的话还是要说开,随你们怎么闹,我这只有一条底线,就是温如嫣绝不能进傅家大门,你们两个都好好想想吧。” 闻言,傅知行轻蔑的眼神盯着他的父亲。 我心里清楚,无人能阻拦傅知行的。 而傅董事长、我的前公公,听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复婚。 我淡淡的笑说:“没什么好谈的。” “怎么可能没什么好谈的?你一个孟家堂堂的总裁嫁到我傅家受尽了委屈,现在还腾出傅太太的位置又把孟家拱手相让,你这样图的是什么?你图的不过是一个男人,他现在凭什么去娶别的女人?” 我的心思众人皆知,傅知行从旁人的口中听的也不少,以前我都是一笑置之,现在却像是被针刺着那般疼痛,我站起身解释说:“人的心思都会变,我也是。爸,我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对你的儿子没了感觉,把孟家给他也不是我大方,只是孟家是我爸妈的心血,我做生意是真的不太在行,所以才给傅霆……” “胡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怕他再说些什么赶紧起身离开。 我从车库里开出自己的车,在口子上看见傅知行正点着一支烟慵懒的抽着,我想绕过他,他却把我拦下,我迫不得已的停下车。 我脑袋晕沉沉的问:“你什么意思?” 他抖了抖手指间的烟灰道:“孟荨,我们谈谈。” 我想谈恋爱,我想尝尝被人爱的滋味,哪怕是假装的我都甘之如饴。 因为我剩下的时间寥寥无几。 我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令我悲伤的事。 我眯了眯眼,笑说:“跟你没关系。” 我开车欲走,傅知行突然打开车门跳上了车,动作极其的危险,我停下车暴怒的骂他道:“疯子,你这样会受伤的!” 傅知行眉色无所畏惧,我眼神冰冷的望着他,正想赶他下车时,他笃定道:“你还爱我?” 是问句,也是肯定句。 他还有三个月就是别人的新郎,现在却笃定的说着这种话。 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 说到底是自己给他的机会,把柔软的一面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要怪就怪自己的那份爱太笃定。 笃定到我说不爱他了所有人都不信。 “是啊,我爱你,你反感吗?” 我笑的坦坦荡荡,说的是气话也是实话。 傅知行眯了眯眼,吩咐我开车,“开车回孟家别墅。” “你呢?”我问。 他淡淡的说:“我跟你一起。” 我想了想,道:“算了吧,我不想带你去孟家。” “那就回傅家别墅。” …… 我开车到了傅家别墅,傅知行下了车拉着我的手腕进了别墅,里面干干净净的被人收拾过,沙发也全部用白布给遮住的,毫无生活气息。 傅知行松开我撤掉那些白布,我过去坐在沙发上,他进了厨房给我倒了杯热水递给我。 我捧在手心里,心里有些无措。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正是午后,窗外的阳光缓缓的落了进来,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而傅知行什么也没说,一直忙碌着收拾别墅。 我们两人谁都没有打扰谁,很快到了傍晚,傅知行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浅色的毛衣,浅色的裤子,还有那颇为凌乱湿润的乌发。 他过来坐在我对面,我眼神平静的盯着他,他眸光温和的望着我,耐心的问:“晚上想吃什么?” 傅知行的眉目清隽,一向冷冷清清的,像现在这般柔和几乎是以前我不敢想象的模样。 我摇摇头说:“不饿。” 他凝眉,声音低道:“晚上不吃饭怎么行呢?” 我怔了怔,下意识说:“你不用假装关心我的。” 傅知行一怔,涩然的问:“我以前对你很差劲吗?” 结婚三年,傅知行对我说不上差劲,因为连差劲的资格都没有。 整整三年他对我用的都是冷暴力。 每次做爱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别墅,而除了在床上我平常基本上是见不到他人的,除开那年他强制性的打掉我的孩子…… 当年说不恨他是假的,可爱他也是真的。 这件事被我用了几年时间消化,到现在说不上原谅但也说不上恨,释然了,很多东西随着生命的结束都会释然的,哪怕它会一直像根刺一般扎在柔软的心脏上,偶尔也会被自己翻出来细细回味。 我叹气,笑说:“没有。” 门外忽而响起了门铃声,傅知行起身去开门。 等他进来时我才看见是他在网上订的一些食材。 我好奇的问他,“你要做饭?” “嗯,你喜欢吃鲤鱼对吗?” 我怔住,点点头说:“嗯,我喜欢。” 喜欢吃鲤鱼的不是我,是温如嫣。 温如嫣离开梧城前和我见过一面,她可怜的目光盯着我问道:“你知道傅知行为什么喜欢吃鲤鱼吗?因为我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尝试让自己喜欢,孟荨,你以后会发现的,他是个情深义重的男人,一旦被他喜欢上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但被他不喜欢,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一个女人,因为你爱的那个男人有着最冷酷无情的一颗心。” 当时我嘴硬道:“谁说我喜欢他?” 温如嫣错愕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见不得她得意,扯谎说:“在我们这个层次讲究的更多是门当户对,傅家适合我,而我也完全适合傅家,仅此而已。” 虽然看不惯温如嫣得意,但我每次都会在傅知行到别墅之前做一顿晚餐,晚餐里就有一道鲤鱼汤,说起来以前的自己一直想讨他欢心。 没想到被他误会我喜欢吃鲤鱼。 但这些都不重要的,爱吃什么都无所谓。 傅知行进厨房做饭去了,我上楼找到曾经的房间换了一件薄款的毛衣,又下楼倒了杯热水吃了两片止痛药。 在客厅里待着无趣,我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望着傅知行。 厨房内是淡紫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竟柔和的很。 因为个子太高,他微微的弯着腰在案板上切着菜,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柄竟好看的紧,仅仅是望着我便失了神,反应过来时心底的情绪波动的很乱,毕竟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幅居家的模样。 傅知行仅仅一个动作便让我慌神,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委屈。 我爱他九年,暗恋他六年,他却从未给过我任何回应,难道真要这样孤寂的走完自己剩下的日子吗? 可心底的不甘是那般的强烈。 …… 傅知行做了两菜一汤。 我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送去,细细的咀嚼,他望着我的目光很期待,我淡淡的笑说:“很好吃。” “鱼肉是冷冻的,没有新鲜的好。” 我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做的和菜的新鲜质感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是他做的,我都欣喜若狂。 我吃的很慢,傅知行很快吃了两碗饭,放下筷子也不催我。 待我吃完,他才起身收拾碗筷。 等傅知行从厨房里出来我便向他告辞,他默了一会儿,眼眸深邃的望着我,嗓音低沉的问道:“你就这么着急走吗?” 我笑着反问他,“我有留下的必要吗?” “这儿,曾经是你的家。” 我曾经在傅家别墅住了三年,说不惦念是假的。 我扯了扯嘴角道:“曾经我也以为是。” 我转身要离开,手腕忽而被人紧紧的攥住。 我回头困惑的望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想要谈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