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怀疑这人一直在门外偷听。 不然怎么就能赶得这么巧。 他将脸埋在我肩窝,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外办事,心心念念只想着夫人,一路日夜兼程,到底是赶了回来……夫人这般作为,真是令人伤心极了。” 我信他个鬼。 他的声音里可听不出半点伤心。 我抬起头,给了琇儿一个眼神,让她将纸笔取来。 没想到她却会错了我的意思,连忙开口:“王爷有所不知,王妃在府中时,整日愁眉苦脸,担忧您的安危担忧到吃不下饭,如今见您平安回来,这脸上才见了笑,您可千万不能误会王妃的一片真心啊!” 琇儿没有白叫这个名字。 她是真的秀。 也不知道景珩究竟有没有相信,但安静片刻后,他到底是抬起脸,冲我微微勾起唇角:“夫人果真为我担心至此吗?” 我将冷嘲热讽的话硬生生吞下去,捂着良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眼中忽然云消雾散,一瞬间亮如星辰,手上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如此,倒是难为夫人为我担忧操劳。” 我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贴在我脸上,故作亲昵地蹭了蹭。 眼见房内气氛升温,琇儿带着其他下人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正要指指桌上的纸笔,景珩忽然一把将我抱起来,置于侧厢房的软榻之上。 他身上还带着雨天特有的潮湿寒气,向我身上缠绕而来,我一声尖叫卡在喉咙,却因为唐听月是个哑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指着景珩肩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努力挤出两滴眼泪。 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夫人是在为我伤心吗?” 景珩伸出手,从我眼尾拭去那两滴眼泪,眼中沉暗的欲色忽然褪去,多了丝缱绻的温柔。 我在哭什么呢? 到底是哭受伤的景珩,还是即便面对受伤的他,依旧要曲意奉承、小心讨好的自己?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我和景珩就着这个姿势,维持了两盏茶的时间。 我仰得脖子都酸了,他的吻也没落下来。 自怜自艾并非我的性格,那种丧气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便飞速褪去,我从景珩身下钻出来,扯过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我实在挂念王爷的身体,不如请个大夫过来诊脉一番,也好处理伤口……” 门口灌进来湿冷的风,一盏昏黄烛火跳动摇曳,景珩坐起身,支着下巴,笑意不达眼底:“我此番出京办事,是受皇上密令,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自然也不能叫大夫来诊脉。” 我严重怀疑他是诓我的。 偌大的摄政王府,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然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可以用? “所以,只能辛苦夫人替我上药了。” 不辛苦,命苦。 我取了金疮药,一回身,景珩已经解了衣裳,露出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皮肉翻卷,看得我眉心跳了跳,仿佛自己的肩膀已经在疼。 然而视线下移,他有一副极出色的身材,肤色透着几分失血的苍白,肌肉线条却漂亮又利落。 我只不过多看了几十眼,他便问我:“夫人这么喜欢的话,不若等我伤好后,在帐中点一盏灯,任夫人欣赏品鉴一整夜?” 金疮药在温热指尖化开,又被我小心翼翼涂在景珩伤口上。 他闷哼一声,传闻里刀刃没骨连眼皮都不眨的摄政王,忽然就变得十分脆弱。 我上了多久的药,他就哼哼唧唧了多久,最后甚至还撒娇:“夫人,我实在疼痛难忍,能否在夫人心口靠一靠?” 我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忍的。 听到这话直觉不对劲,垂眼望去,却见景珩脸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竟然烫得可怕。 我在任由他烧下去和出去叫人之间犹豫片刻,认命地扶着他在软榻里侧靠好,然后出门叫琇儿。 没办法,倘若他真在与我相处时烧傻了,恐怕院子里那些武艺高强的下人,不会让我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