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行不催她,只是隔着几米外含笑望着她,温和又有耐心。 淋在他身上的大雨似乎只是一场错觉。 十几秒后,林鹿初拿定了主意,跨步向他走过去。 他有一瞬间是疑惑的,不知道林鹿初要做什么。 很快的,一只苍白又冰凉的小手迅速把他手摊开,把伞柄塞进他手里。 还抓住他的手指,引导她做握紧的动作。 “再见。” 转身便头也不回奔进雨中。 晏溪行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大雨中,奔跑的黑衣少女,踩到水洼而溅起的水渍。 很快都消失在转角处。 被握过的手,好像还能回忆起刚才的冰凉。 她的手很凉,即使现在是夏天,也冰冷得不像话。 她很白,每一处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仿若是最白色号的卡纸。或许这次淋了雨,回去会生病。 也可能,现在她正病着。 晏溪行如是想。 -- 林鹿初一路小跑进单元楼,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从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自己略弯的嘴角。 有一瞬间的讶然。 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摸了摸反光的玻璃倒影。 她是在……笑吗? 即便现在的她,宽松的衣服已经湿透黏在身上,头发也贴在额头,贴在脸颊上。 看起来既狼狈又邋遢。 但她在笑。 所以,她有在变好。 她会好起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晏溪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托林鹿初的福,头发虽然没有完全干,但至少免了他回来的路上一直淋雨。 封灵正在往餐桌上放菜,晏远航正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 “我回来了。” 晏溪行站在玄关处脱鞋,声音不大不小。 兴致缺缺。 晏远航扭头认真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以后,冷哼一声,又看回了电视。 封灵走过来,正要说话,摸到他的衣服湿透了,微微皱起了眉,“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又摸了摸他的头,带着温婉笑容道:“等你吃饭。” 晏溪行点头,乖巧的往卧室走去,手里还拿着林鹿初的伞。 晏远航注意到的时候,伞尖正往地上滴着水,一长条,从玄关路过客厅,正要往楼上去。 当即就开始说他:“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还滴着水的伞就往房间里拿,卫生谁来弄?” “爸,”晏溪行回过身,语气有点不耐,“这是我同学的伞,我怕明天你们出门的时候拿走了,这样我没法还她。” 晏远航没接话,但脸色也没有缓和。 晏溪行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往楼梯走去。 刚踩上一级楼梯,顿了顿,收回脚,转身看向还怒视他的晏远航。 “爸,我知道您希望我还和以前一样优秀,但您也看见了,您儿子不是每次都能拿第一的。” “您儿子不是永远的人上人,总有人比我强,您不能用第一的名次限制我。” 犹豫了几秒,还是动了动嘴,说了一句晏远航一定不爱听的话。 “难道您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如愿做到最好了吗?” 晏远航是A市最富盛名的外科医生,有一双被誉为能够起死回身的上帝之手。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膝盖前,此刻正用力握着自己的膝盖。 沉默了几秒,还是带着一丝颤意回答。 “我确实做到了最好。” 至少他问心无愧。 这就够了。 “可还是有您救不回的人,不是吗?” 晏溪行站在扶梯边,挺直腰背,直视晏远航,目光如炬。 “同样,我也做到了最好,如果您仍然认为我不行,或许您可以找第一做你的儿子。” “溪溪……” 封灵才刚一张口,晏溪行已经转身快步上了楼。 只留下一个坚硬的背影。 “翅膀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晏溪行上楼后,晏远航气愤凶道。 觉得不解气还一把将遥控器扔到另一张沙发上。 顾及到封灵在旁边看着,还偷偷瞥一眼,确保遥控器安全才又恢复生气的样子。 封灵把一切看在眼里,往楼梯上看了一眼。 选择先和晏远航谈谈。 “溪溪回来之前我是怎么说的?” 封灵在晏远航身边坐下,一脸严肃。 光是这架势就不难看出,谁才是一家之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