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关行知的司机却将车开走了。 我们两个人,一把伞。 在法餐厅门口僵持。 我倒是想等关行知手上的伞飞出去,以牙还牙问他是不是一起放烟花。 只不过我没想到,劳斯莱斯不仅做车质量好,做伞质量也是一流。 黑色的大伞「嘭」一下撑开,罩在头顶,像巨鹰展翅,特别有安全感。 朕站累了。 只好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迈入雨中。 「唰」一下风雨逆向而来,淋得我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一时间我不禁怀疑人生。 好好的,有车不坐,非要带我淋雨所意为何? 想给我的脑子灌溉一下水分? 伴随着这样的疑问我们穿过了一条街,一道小巷子,然后来到一所学校的门口。 宁城一中? 案发现场故地重游? 他果然是来报仇的! 我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还好,还有行人,不至于血洒一中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哪怕我真被关行知给灭了,也是无可厚非。 小时候我爱看武侠小说,最大快人心情节,莫过于一报杀父之仇。 大侠手刃仇人的时候,通常会高喊一声:「今日大仇得报,爹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关行知取我狗头的时候,也会配上这段台词吧。 越想越郁闷,连身后突然盖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及时拒绝。 一片暖意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男香笼罩住我微凉的身体。 咦? 西、西服? 关行知将他的西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去小店躲雨。」 我低头一看,嚯,我黑色镂空蕾丝内衣在湿透的单薄衣料下显现出清晰的轮廓。 小黑,你走光走的非常彻底啊。 我今天翻你的牌子果然是明智之举。 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起码能试探出来关行知还是在乎我的。 但一想绅士风度是关家人教育出来的基本素养。 内心这份感动又迅速打了个五折。 我们走去一中门口的小卖部。 这是我的大本营。 我娘家。 混世的时候和小伙伴们聚集的窝点。 这一站,绝壁是我的加分项目。 老板是我哥们儿,每次见了面就是一顿商业猛吹。 待会儿踏进这家店,关行知对我的好感值起码要飙升几百个点。 于是我走进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小卖部还是一个老破小的状态。 一进门我就闻到熟悉的饭团子味儿了。 也被老板的变化惊呆了。 老板悲壮地将仅存的几缕刘海努力地甩到头发另一侧去,悲壮道:「柠哥,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我:「哦。」 老板:「柠哥,这是关神?你跟关神你们俩修成正果了?」 很好。 这个问题,尴尬的一塌糊涂,暧昧的恰如其分。 我不自然地含糊其辞,「不是」 关行知:「至于这么惊讶?」 「当然咯。」老板迫于关行知的身高,仰头对他说:「她毕业那晚在我这儿哭了一夜,说老子再喜欢你就是狗。」 我: 我死了。 装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做作样子,坐到窗边的位置装雕像。 关行知却发现了盲点:「哭?」 老板嫌他少见多怪:「谁失恋不哭?」 我:「」 关行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眼神躲闪,欲语还休。 旧情,在这个对视中悄悄复燃。 我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过程很丢人,但是效果达到了。 最起码让关行知知道了,他当年伤的我很深,我曾经那样喜欢过他。 正当我和关行知的眼神逐步向你侬我侬的苗头发展的时候,老板突然抽风:「你们没复合的话柠哥,乔爷还在等著您呢?要不见见?」 刚刚复燃的一点暧昧旧情被这句话迅速扑灭。 关行知冷哼一声,「乔爷?」 我:啊,乔彻,工具人乔彻。 老板激动的一拍脑门,头发又掉了几根,「关神,对不住,忘了您跟乔爷不对付不过要说起来乔爷还真是一往情深,高中毕业到现在还是单身,多少人给他介绍也不愿谈,说是等咱们柠哥呢」 不愧是我娘家人,老板就是会来事儿。 你看把关行知气得,脸都绿了。 不行。 我得再火上加油一把。 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语调上扬地问老板,「乔彻最近忙什么呢?」 老板骄傲地说:「交警!铁骑!就是带三级头盔装备特别帅的那种!您知道他腿长,模样长得又周正,一出警一大堆迷妹跟着拍照,跟明星似的」 我点点头,「那不错。」 老板:「要不柠哥您留个手机号码?」 关行知:「老板。」 老板被打断有点不爽:「干吗?」 关行知:「来个饭团。」 老板职业习惯地本能反应:「哦哦哦就来就来」 我:「」 关行知居然记得清清楚楚,吩咐老板,「要巨无霸饭团,加热狗,土豆丝,里脊肉,海带,肉松,微辣。」 我上学的时候常吃的这种,也经常买给他吃。 饭团很快做好了,包的像颗炸弹似的塞到我手里,关行知「亲切」地说:「我宣布,以后你的早餐,被我承包了。」 我:「」 你的小本子呢? 干脆拿出来吧。 见我不吃,关行知又搬来我的「中二语录」,用老板听不见的气声凑近我说:「不吃,要我喂你?」 我:「」 啊妈妈他好骚啊啊啊我死了!阿伟反复去世!! 你还能更羞耻一点吗? 我当年说的那句话你敢重复一遍吗? 老子赌你没我这么厚脸皮! 好吧。 到底是我低估了关行知对我的仇恨程度。 他为了报复我居然可以没有下限。 只见他从椅子上优雅地起身,面向我,「许晚柠,你要对我负唔。」 接下来的话被我跳起来捂住了。 太、太羞耻了。 老板不明所以:「他要您负什么柠哥?」 我忙说:「付钱。」 关行知:「」 老板:「呵,怪不得单身。」 然后继续低头扫地。 我恶狠狠地举起饭团,我吃! 然而关行知低沉悦耳的嗓音还是照常响起,「许晚柠,你要对我负责。」 我咽了一口饭团下去,咕咚。 「啪!」老板手里的扫帚,倒地不起。 我太震惊了,都不敢看关行知的脸。 他搞什么鬼,居然能一脸坦然地说出这种臭不要脸的话? 我当年只是为了逼他吃饭团,吓唬他,也没真跟别人说过这话啊。 咦? 这饭团上面是什么啊? 黑黑的,细细的,长长的头发? 抽出来一看,好家伙。 就剩半根了。 所以另一半刚才已经被我 胃里一个翻江倒海,我仓忙失措地扒住墙角的垃圾桶,把嘴里的饭全吐掉了,想起吞下去的半根头发,忍不住呸呸呸了好几声。 把剩下的饭团扔进垃圾桶。 一回头,看到老板紧张地看着我:「怎么了柠哥」 我:「没事」 就是吃了你半根头发而已。 我:「呕!」 老板颤抖道:「您您您这是」又神色绝望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关行知,「害喜?」 我害你妈妈啊! 老子万年没变色的脸,都被他这一出给臊红了。 最后钱也没给,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卖部。 关行知走出来,撑伞为我遮雨。 我问:「钱」 「我付了。」他说:「老板祝我们早生贵子。」 我急了:「你跟他解释了没有啊?」 「解释了。」 我:「怎么解释的?」 关行知一本正经:「头三个月反应大,真怕是男孩儿。」 毁我名声?! 关狗,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