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五公塔的途中,我尝试逃脱却根本没机会,这些面具人看得很严实。 信号依然没有,手机成了摆设。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村里,对于五公塔具体在哪不清楚,只觉得弯弯绕绕走了很多路,可看手机时间却只过去了一分钟。 我不知道是手机出问题,还是我被接连吓得脑子出毛病。但比起这个,更让我震惊的是村里的变化。 土路两旁有着大大小小的神龛,龛前堆积着厚厚的焚烧纸钱的痕迹,香火长短不一,密密麻麻插得到处都是。 贡品都是些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肉制品,还有类似白骨的东西。 这种天气里,腥臭味混合着纸灰烧香的味道令人作呕。 有那半身高的神龛,路过时我偷瞄过里面,供着面目肃冷的神像。 模样看不太清,有些像祠堂里欺负我的蛇妖。 一定是他! 村里原本的仙是不立神像的,贡品也不会这么乌烟瘴气,肯定是这个外来的蛇妖抢占了原本护村仙的位置,把村里搞得这么诡异。 太爷他们也许是受到诓骗跟威胁,而我可能是某种祭品? 我努力想着前因后果,想要从中找出逃生线索。五公塔可能就是最终献祭或者什么仪式的地点,我会不会一进去就死? 不对,太爷说要我给那孽畜生孩子,这证明我性命暂时安全。但这话若是蛇妖转达给太爷的,那畜生很可能是说谎! 我正想着,忽然路对面走过来俩人,他们当中一个我认识,是我家邻居虎子哥,心眼特别好。 虽然离村多年,但虎子哥那张憨厚的圆脸几乎没怎么变。 我猛地推开前边的面具人,冲到虎子哥跟前大喊:虎子哥救命! 然而无论我怎么喊叫,虎子哥都毫无反应,就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我有点急了,这也许是唯一的逃脱机会,我朝虎子哥他们面前挥手,没成想,他们竟然直接穿过我往前走! 这一下我心神震惊,头发倒竖,难道我死了?!什时候的事??! 就算虎子哥跟其他村民一样要害我,也不至于装看不见,更何况他们穿过我身体往前走这绝对没法演戏,做不了假! 我我一点死亡的记忆都没有,难不成从我进村起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听见虎子哥他们的交谈。 又有孩子失踪了,这次是老李头家大孙子,差点哭背气去! 自三年前起,这都多少回了,怕是得二三十次!不过幸好咱村有熹神坐镇,只要去求就一定能找到。 对,找熹神,没有什么事熹神做不到的! 虎子哥他们边说边往前走,言谈间对那个熹神是万般尊敬与崇拜,另外那人甚至直接冲到路边神龛跪地就磕,也不管乌七八糟的贡品弄得满头黑灰与虫蝇。 那虔诚劲看得都吓人。 我看着恶心,村里人以前不这样,虽然有很多规矩,但从来没这么邪乎过。而且他们嘴里提到的那个熹神应该就是祠堂里的蛇妖。 他会这么好心帮村民找回孩子?我不信! 更重要的是,户嵬村虽然是偏僻了一些,可以前民风还算质朴,周围较为稳定,两年时间发生二三十起孩子失踪事件,这绝对是有问题! 这会跟我被诓骗回村有关吗? 我还想多听听虎子哥他们说话,面具人已经围过来,明晃晃的刀往我跟前比划。我只得眼睁睁看着虎子哥他们离开。 五公塔六角飞翘,黑瓦白墙,陈旧的痕迹深深嵌入缝隙间,但大体还是整洁完好的。我被这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押着进入塔内,一进去就觉得周围空气一荡,脚下没动,但身体好像在楼梯间闪烁向前。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我已经站在顶层的楼口。这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人还是懵的,心还发颤,就已经被面具人推搡着进入顶层房间。 红漆木门推开,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古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燃着幽幽绿光。最里面有张长塌,上面隐约有道人影。 塔外飘荡着之前听到的童谣。 七月半,鬼门开,哥哥姐姐排成排,掉进河里回不来 接着是一连串小孩子咯咯笑的声音,原本是天真烂漫,但映衬着眼下光景却瘆得慌。 面具人上前押着我跪下,他们力气实在太大,死死抓住我肩膀,按着我的头向那模糊人影使劲磕了三下。 我本来是害怕的,但这么一闹火气蹭蹭冒出来,大喊道:我才不拜你这狗屁妖邪!要杀要剐随你,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我心里还是发怵的,但这太可恶了,先是在祠堂欺负我,又整这么多幺蛾子,村里变成这样也跟他脱不了关系,现在更是强行要我对他跪拜,我就是死也不能当个憋屈的窝囊鬼! 【吾乃熹神,尔等肉体凡胎,跪拜是给尔等的殊荣】 威严的男人声音传来,叠着重重回音。 我不信你,你也少来这一套!我爹生娘养,自食其力,没吃你这什么狗头神一粒米,好意思添个大脸说什么殊荣! 【放肆!将这不敬罪女李木樨关入囚室!】 那人影话音刚落,面具人就将我拖拽出去。也不知道他们七拐八拐走得什么路,我光顾着反抗也没看清,就觉得一直往下,仿佛深入到地底下。 周围是越来越阴冷,我浑身直哆嗦,想说话也冻得说不出来,呼出的哈气都是一片白。 不知走了多久,转角处出现像古代牢房一样的栅栏隔间,面具人扯开牢门就将我猛推进去。 我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磕得腿疼。这里没灯,但也不全暗,不知道从哪透出来微微荧光。 面具人转身就走。 我冲到牢门前使劲拉拽,明明门没锁却怎么也打不开,就连踹都纹丝不动。 折腾半天毫无结果,我只得暂时放弃。 眼下有两件事我确认,一,那个自称熹神的家伙将我带到这里绝对不是见个面,听我怼他这么简单。二,刚才那熹神的声音不是祠堂里的蛇妖,我确定。 这事好像很复杂! 囚室里比外面还要冷,阴风阵阵顺着骨头缝往里灌,不仅哈气是一片白,我感觉自己头发都有点结霜。身上的寿衣仿佛变成贴身的寒冰,冷得我魂儿都生疼。 我跺着脚,揉搓着双手,无意中瞟见手腕上的蛇形镯,忍不住心中恨恨道:不管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你这个妖孽肯定脱不了关系! 就在我这念头刚起,那蛇形镯子忽的热起来,闪耀着微微白光。而我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男子叹息。 想我了,嗯? 我被这贴在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迅速左右张望。晦暗模糊的牢房里没有任何人。 是谁?有本事你就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我宁愿看见鬼怪在面前晃,也不想有什么东西藏在周围等着偷袭。 小东西,别找了,时候未到。 那声音再次响起,微哑的嗓音带着点慵懒与魅惑。 我突然醒悟,这是祠堂里蛇妖的声音! 当下我也顾不得冷,前前后后转圈找了一遍,忽然目光瞟到手上的蛇形镯,它依然散发淡淡白光,温热适宜,竟然逐渐驱散寒冷。我一下灵光乍现:你在镯子里? 我交代你几件事,你必须办到 打住!我凭什么听你的? 小东西,就凭熹神是个邪祟,你就该帮我。 蛇妖的声音充满浑然天成的傲气,我直接气笑了:首先我有名,我叫李木樨,不是小东西!再来刚才那家伙确实不像好的,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在祠堂里我对你可是很好,你还缠着我欢喜,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了? 你你你 我脸颊发烫,口舌打结,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一幕幕翻云覆雨,颠鸾倒凤顿时又羞又恨说不出话来。 蛇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交代的事你若是不办到,那邪祟完成最后阵法,全村都要陪葬。 我一惊:你骗人! 你的父母家人都在村里,还有那些孩子,一条条性命枉死而他们原本可以不死的。 蛇妖幽幽长叹在我耳边拂过,我仿佛能看到那双殷红深邃的眼眸微眯,满是戏谑与妖惑。 我不能确定他好坏,但有一点,他如果是坏的,没必要跟我说这一通,在祠堂里就可以直接利用我达到目的。 只是我还有疑惑。 我就是个普通人,死了也是啥都不懂的新鬼,你干嘛不自己解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蛇妖声音再次飘来:照我说的做,有生的希望。不做,全村陪葬,你亲人亡命,无辜者惨死,时间紧迫,孰重孰轻? 他压根没回答,但我也没别的选择,一咬牙拼了:好,你说!反正我现在也死了,鬼不怕鬼。但你要是骗我,我可是变厉鬼捅你七寸! 我听见一声轻笑在昏暗的牢房内飘散,之后蛇妖的声音难得很严肃沉冷:这镯子有我一缕妖气,可以助你离开囚室。之后你 他声音贴在我耳边低语一番,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竟然有微微气流轻扰,就像小猫爪尖尖挠到痒处,我不禁颤栗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