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附在你身边,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就像附骨之疽,注定啃噬你一次还不够。” 她的手不知不觉握成拳,指甲尖几乎刺入掌心的血肉。厚云闭月,她却再次看到那一轮黑色的太阳。刺目的光线穿透云层直射下来,她又回忆起那些涌动着杀心的日子。那时她想杀掉陈舅奶,以及很多欺辱她的人。 她以为那些杀心,仅仅属于覃文臻出现之前,那个偏执而愚昧的自己。 Jie 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接下去如何打算?” 潇尧沉默良久,还是给出了中规中矩的回答:“先等那份洗钱组织的记录表吧。说不定过些日子,那张表又重新更新了。” 潇尧这次说中了。就在当晚,与 Jie 分别之后,回到酒店,她惊讶又狂喜地发现,记录表中的数据恢复了,并且在进一步更新。看来那边的警方并没有大动作,洗钱组织蛰伏一阵后,又重新开工了。 潇尧每天盯着索恩的那一栏。就见那一栏显示的金钱流动,从迪拜转到马六甲海峡,经过海上运转去往新加坡,最终定格在开曼群岛的两家公司里。 潇尧花了三个月去查那两家公司的背后信息。两家公司经过盘根错节的部署,寻根究底,都归属于同一家亦设立于开曼群岛的公司。那家公司叫 Infinite。 第六十四章:小熊 潇尧后来又从那份在线记录表中,看到另外两个与 Rose 画廊保持长期合作的“艺术品收藏家”的信息。那两个人也与索恩一样,将经手的大笔资金转交给伦敦洗钱组织,通过黄金转换和海运,最终让资金流向开曼群岛。 2017 年底,那家洗钱组织遭到警方通缉,很多人被逮捕,也牵涉到那些被服务过的“客户”。但如潇尧所料,Infinite 推了那两家子公司出来顶罪,并且通过一系列操作,将实际损失降到最低。躲在 Infinite 背后的人物,就像几十年前一样警惕和狡猾,全身几乎没有空门。 整个 2018 年,潇尧都在专注做一件事——努力赚钱。伦敦那边的天价侦探劳务费,让她哪怕拥有不菲的收入,仍旧捉襟见肘。她委托那个著名侦探继续调查徐辉,尤其是 2005 年前后那几年,徐辉在哪里以及主要做什么。同时,她也让侦探调查曾在詹姆士医院工作,并多次护送“病人”进地下二层手术室的外科医生埃佛里特。她尤其叮嘱侦探调查徐辉与埃佛里特之间的关系。 中秋节那一天,潇书砚突然主动叩响了她公寓的大门。这让潇尧颇为惊讶。从她发现沈家当年对她的真实意图开始,这几年她对这个弟弟的态度,可谓恶劣至极。她心知自己这种行为毫无道理,沈家人(甚至包括她父亲在内)当年做的事情,虽然都是为了这个弟弟,但实际上又与其无关。他不过是个被病痛这么的幼童而已。 然而,认知真的能决定行为吗?潇尧知道这些道理,但内心那种焦灼的悲愤感,却始终令她无所适从。她经常一连数日无法安眠,最严重的时候,在读研的最后一年,她甚至患上了跟杜彦佳一样的症状,失去味觉。 从她第一次伤害潇书砚开始,她就痛苦又无奈地发现,自己邪恶的秉性从无改变。当年那颗总是呐喊着“杀了陈舅奶”、“杀了他们”的暴戾内核,从未真正脱离过她。哪怕覃文臻和杜彦佳,也没有从本质上改变过她。她就是那样一个邪祟,需要用作恶的方法,来对冲世界对她的恶,以获得暂时的平衡与平静。 那天,潇书砚主动登门,在她开门的瞬间,那苍白的少年甚至吓得一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喊了声“姐”。潇尧心中泛起几丝怜悯和内疚,再一想那天的节日,态度便缓和下来。她把潇书砚让进屋,看潇书砚没吃晚饭,还亲手给潇书砚做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 潇书砚感动得满脸通红,他说:“姐,你没回家。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潇尧在沙发上翻着财经杂志,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怕爸爸担心吗?” ![]() 潇书砚挠着额角,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犹豫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 潇尧啼笑皆非,问:“你这是做什么?” 潇书砚说:“姐,你别嫌弃。我只是......” 潇尧皱眉问:“炫富吗?” 潇书砚急得直摆手:“不是的,你别误会,姐,你别误会。就是吧......我觉得......嗯,我觉得吧......” 他心里一急,话也说不清了。那些理由,他在进门之前,必定已经在心里练习过几百遍,但临上场了,一紧张仍旧全忘了。 他几乎将整张脸埋进碗里,呼噜噜地往嘴里扒酒酿,含糊不清地说:“爸担心你,怕你受苦,让我把这些钱给你。” 潇尧当然知道他在说谎,心里却愈发不可思议。她从未把自己的处境对家里说过。这么多年,潇启元甚至不知道她与覃文臻的真实关系。她完全搞不懂,潇书砚是从哪里看出,她最近正缺钱的。 虽然潇书砚的卡被她不容辩驳地还了回去,但那个中秋节,她心中是柔软的。潇书砚不提离开,她也不赶人。吃过酒酿之后,潇尧把电视打开,音量调小,姐弟俩就窝在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多是潇书砚说,她听着。潇书砚聊到小时候在省城住院的经历,甚至说起他在那家医院交到的好朋友。 潇尧问:“哦?你还在三院住过院?我怎么不知道?” 潇书砚的目光剧烈一闪,脸蓦地红到耳朵根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碰了禁忌话题。潇启元肯定没少叮嘱过,让他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小时候的治病经历。 他当然也不知道,潇尧已经全都知道了。 潇尧即时遏制了继续作恶的冲动,迅速转移了话题,问:“你刚刚说交到了好朋友?时隔这么久,你都还记得?” 潇书砚喝了口热水,使劲点头:“记得。我们玩得很好。啊,他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孩。要是他还在,我们现在必定还是好朋友。” 他看向电视屏幕,潇尧播放的是一部动画片,屏幕上正出现一只满草地打滚的小熊。他目露怅然,感叹道:“就是小熊啊。他真的是个好小孩。那些日子,都是他在陪我。” 潇尧心中一动。“小熊”这两个字,像小石子一样落进她心底,细细巧巧地抖开记忆的涟漪。 仔细回忆,这是她第三次听到“小熊”这个名字了。第一次是初三那年因为尿血在省三医院住院,当时她亲自跟那个叫“小熊”的小可爱接触过。第二次是杜彦佳对她提起的,说“小熊”是个超级可爱的孩子,可惜生病了。 潇尧忍不住问:“后来呢?小熊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