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阵阵白光刺进她的双眼。

她想开口，却觉得浑身发冷。

天旋地转间，她软倒在地，隐约听到苏既明惊惶的叫喊。

“月眠！”

……

“医生，她怎么还没醒？！”

“病人情绪不稳定，再等等吧。”

浑浑噩噩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残余的无助和恐慌让她不自觉发颤。

她想蜷缩起来，想要逃跑。

却怎么也逃不开，只能反复告诉自己。

再坚持一下就好，只要过了这三天，研究所会带她离开。

这时，争论声传来。

“既明哥哥，有人在网上说我是小三，我好害怕……”

甜腻的声音让沈月眠呼吸一滞，费力睁开双眼。

注意到沈月眠醒了，林素心故意扑到苏既明怀中哭泣。

“他们把我的孕检单传到网上，我的直播账号都被封了！”

苏既明脸色变了变，迟迟没有说话。

林素心得不到回答，委屈挑明：“过两天月眠姐姐被校长叫上台认错，可不可以让她帮我顶罪，说孕检单是她的？”

沈月眠怔愣一瞬，寒意一寸寸爬上脊背。

见男人皱眉不语，林素心缠着苏既明，哭得梨花带雨。

“难道你忍心看我和宝宝一起上台，医生说我现在不能情绪激动，会害到宝宝的！”

苏既明顿了顿，沉声答应了。

林素心弯起唇，用脚趾去勾他：“既明哥哥你真好……”

男人顿时黑着眸子压她在墙上，眯了眯眼。

“小馋猫，我这就满足你。”

沈月眠白着脸看着两人交织的背影，身上最后一丝余温也消失殆尽。

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听他们缠绵，眼角无声流下一滴泪。

再次醒来，苏既明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见她醒了，他舒展了眉头，从怀中拿出一瓶热牛奶递给她。

“先喝点垫肚子，我叫人买了粥。”

沈月眠没有去接牛奶，只是低声问他：“今天几号了？”

苏既明见她问这个，心中疑惑一瞬，以为她担心旷课。

“今天1号，你现在是请假，不会扣学分的。”

还有最后两天。

沈月眠松开攥紧的指尖，就听他开口。

“乖宝，后天校长让你上台表个态，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就照着稿子念就行。”

沈月眠深吸一口气，稳着情绪接过他递来的演讲稿。

只是一眼，她就看到里面出现了替林素心认错的文稿，扯了扯嘴角。

“知道了。”

明明沈月眠答应很快，苏既明内心却一抽，不自觉皱起眉探究看向她。

“你不再仔细看一下？”

沈月眠眉头都没动一下，变得不像曾经倔强的她：“就这样吧。”

一股无名火冲到苏既明心头，顿了一瞬，他不悦皱眉。

“这对你很重要，要闹就说，别摆在台面上丢人！”

沈月眠指关节一颤，扯了扯嘴角。

“以后不会再闹了。”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以后了。

苏既明审视她好一会，才起身去叫医生换吊瓶。

沈月眠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颤了颤。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失望到最后，连再见都说不出口。

第7章

出院这天，外面没有下雨。

沈月眠换上自己的衣服，竟是大了一码。

她拿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日历上离开的日子，深吸一口气坐上苏既明的车。

一路上，她都沉默着没说话。

苏既明有些不习惯她的安静，视线怔在她消瘦的尖下巴，不悦的质问道。

“怎么又瘦了，是不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

他的话才脱口，自己先顿了一下。

明明从前是他习惯性假装关心沈月眠，这次却真切带上了不满的情绪。

沈月眠淡然摇头，望着车窗。

“只是胃口不好。”

苏既明皱眉看她木然的神色，一把牵住两人的手，坦言道：“乖宝，今天你帮林素心道完歉，之前那些吵架统统翻篇。”

“你也别再说分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好的。”

沈月眠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强压下抽手的动作，点了点头：“嗯。”

见她没有抗拒，他不自觉舒了口气，低笑一声。

“我记得你喜欢看海，今天晚上我订了游轮的晚宴，带你去看日落好不好？”

沈月眠顿了顿，却没有欣喜的神色，只是淡淡回道：“好。”

抵达学校后操场。

伴随校长点名，沈月眠缓缓走上台，台下的学生瞬间哗然起来。

“清纯打胎女来了！”

“网上都拍到她从医院出来，就是她害得我们学校被骂，连带着我们一起丢人！”

“自己脏就算了，还P造谣是林素心怀孕，真不要脸！”

沈月眠望着眼前的母校，本该是她展现自己和向上努力的地方。

可同学源源不断的质疑，舍友恶意满满的打压，却让她跌落深渊。

对上一个个鄙夷的视线，最后她看着满眼得意的林素心，刺痛从心口蔓延全身，锥心刺骨。

“安静！”

校长皱眉喝止学生，示意沈月眠说话。

沈月眠攥着演讲稿的手不断发颤。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压力就像潮水淹没沈月眠，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一本粉色的手账本被人高举在人群中间。

室友恶劣地勾勾唇，语气中是难以压抑的兴奋：“沈月眠，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她的手账本！

沈月眠瞬间红了双眼，浑身发抖拉扯校长的袖口，颤声祈求：“校长，求求你让他们住手……”

校长冷漠扒掉她的手：“看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道歉！”

沈月眠脸色惨白僵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

“快看啊，这是沈月眠阴暗日记，里面写满了恶心的东西！”

不要这样……

“沈月眠写满了勾引苏既明的方法，大家一起来借鉴一下！”

下一瞬，手账本在沈月眠面前撕扯成无数张。

她就像被人撕开胸膛，把最脆弱的地方搅得鲜血淋漓。

压抑的情绪疯狂蔓延，最后看到手账被人撕烂踩在脚底的一刻，沈月眠彻底崩溃。

那一刻，内心的某一部分好像也随之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的一点执念都要碾碎？

沈月眠缓缓拿起话筒放在嘴边，眼底再也没有一丝光亮，麻木开口。

“我沈月眠，为了钱拍裸照，p图污蔑林素心同学怀孕……”

“我品德不端，我打工时用过夜柠檬，我怀孕打胎乱搞男女关系。”

沈月眠双眼无神复述着，平静得像个机器。

“啪！”

一颗石头砸在沈月眠的额头，猩红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

“滚出我们学校！”

第8章

不断有东西被学生砸上台，校长赶紧推她下台维持秩序。

“安静！”

可是义愤填膺的学生们听不进去，一个劲丢东西砸沈月眠，齐声喊道：“沈月眠退学！”

“沈月眠不配待在这里！”

又一个尖锐的石头向沈月眠砸去。

她没躲，下一刻却被苏既明扯进怀中。

“他们疯了，我们先走！”

苏既明沉着脸护着她，眸底的寒意仿佛要冻死人。

沈月眠被他扯上车，一点情绪都没有，行尸走肉。

苏既明回头见她流血的额头，一下子冷了脸。

“你怎么不躲？你是傻了吗？！”

沈月眠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演戏，只是颤声道：“苏既明，我想看海。”

苏既明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缓和了语气，轻声哄她。

“乖一点，你还在流血。”

她无声的落下一滴泪，轻声重复：“我只想看海。”

见她这样坚持，苏既明啧的一声冷脸带她去港口，压着她包扎额头。

远处的海岸线和乌云交织在一起，沈月眠只觉得浑身发冷。

苏既明牵起她的手捂了捂，微微皱眉。

“今天天气不好，要不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来看海？”

沈月眠摇了摇头，怔怔望着面前关切的苏既明。

她好像从来不懂他。

明明不爱她，偏偏要装得这么在意，就好像真的担心她一样。

沈月眠收回了手，向游轮走去。

已经无所谓了。

明天，研究所的人就会来接她。

这里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落座在视野最好的船顶，苏既明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沈月眠看了一眼振动的手机，轻轻问他：“怎么不接？”

苏既明顿了一下，没多废话就关了机，潇洒得像她初见他的那样自在。

“说好了陪你，失联一会无所谓吧？”

沈月眠怔怔望他，恍如隔世。

那是初次约会，苏既明牵她入怀，骑着摩托载她绕了一圈市区。

潇洒自由的滋味让沈月眠哭得好狼狈。

泪眼朦胧间，苏既明停了车，背后是漫天星空。

“别哭啦，只要把烦恼放到宇宙里，就会发现它小得不像样！”

她以为把他的宠爱视为珍宝。

却从未想过，她从不是他的唯一。

用情侣香水的是林素心，微信顶置是林素心。

就连她视若珍宝的瞬间，也全都是为了林素心。

这时，研究所的来电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苏既明怔怔看着她唇边的笑，也跟着笑起来，给她夹了一块鲜虾。

“喜欢我就买下酒店，以后你想来随时来吃。”

沈月眠看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

“我去一趟厕所。”

她走到甲板上，屏住呼吸接通了电话。

“您好……”

“很遗憾，您的秘密保送被取消了。”

沈月眠的耳边“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沙哑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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