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找到我。 “供销社响应号召,打算调一批有能力的人年后去北京新开的百货商场协助管理一段时间,你看你方便吗?”说是协助管理,可要是表现好,就能 留在北京工作,那可是首都。 我想到男人和婆婆的所作所为,没有 任何犹豫。 “主任,我方便。” “行,那就把你的名单交上去了,2 月15之后出发。” 主任走后,我算了算时间,今天是1月7号,去北京时我的胎正好四个月,已经稳了,不会耽误事。下班后,我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 传来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开门一看,果然又是小姑子带着孩子 来了。 小姑子曾经是小学老师,半年前她丈夫出车祸死了,她就把老师的工作辞了。 她拿着亡夫的大笔赔偿款,每天打扮的光鲜亮丽,三个儿子却邋里遢吃不饱饭。 她就经常带着孩子回娘家蹭饭。而且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是三 个小子。 每次他们来,我就没有饭吃,只能饿 肚子。 刚走进堂屋,就看到婆婆,小姑子和邻居徐晓兰坐在屋里边嗑瓜子边聊天,瓜子皮弄了一地。 小姑子的三个孩子和徐晓兰的儿子在 ![]() 屋里跑跳,把柜子翻的一团乱。 孩子的吵闹声吵的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婆婆看到我,直接怒喝:“怎么才回来,孩子们早就饿了,快去做饭,今天是腊八,晓兰家里没人,她跟我们一起过节,你一会多做点。” 我不急不缓脱下满是寒气的外套,挂 到墙上。 "妈,难道你们没娶媳妇之前,都是喝西北风的吗?以后我不做饭,谁饿了就自己做。” 这时,小姑子提着一只鸡走到几人面 前。“某些人啊,眼皮子浅还没素质。妈,一会咱们把这只鸡炖了,这可是我特意去市场买的。” “这鸡得不少钱吧?”徐晓兰问。 “这个鸡可便宜了,摊贩说了,这种不下蛋的鸡啊,留着也没用,不如早点杀了吃肉。”小姑子说完,又看向我,“你说对不对,嫂子?“ 她的小儿子此时跑了过来,拉着她问。“妈,舅妈也是不下蛋的鸡,咱们也 把舅妈杀了吃肉吧。” 三个女人听到孩子的话,噗嗤一声笑 了。 “臭小子,吃肉还堵不上你的嘴。嫂子,你别介意,童言无忌,这鸡肉便宜是便宜,就是有点老了,我哥可能不愿意吃,下次我给他买嫩的。” 我听完她的含沙射影。没有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不急不缓道:“你哥的牙口确实吃不动老的,还要麻烦你这个当妹妹的寡妇没事来家里张罗, 真是辛苦你了。” 话落,我转身进屋。 小姑子对着我的背影白了一眼:“没 文化没教养,像个疯子一样。” 说完,拎着鸡带着母亲和徐晓兰进厨 房做饭。而屋内我靠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摆 着的和男人的结婚照,一阵失神。 那是我们领证那天照的,是第一张, 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边缘有些褪色了,就像我和他的 婚姻一样。 从光鲜亮丽变得黯淡无光。 因为爱他,所以我甘愿忍受婆家的羞 辱。可当初那份满腔的爱,早在日复一日 中,被磋磨殆尽,现在只剩疲惫。 我抬眼看着墙上的挂历,1月7号,还有23天过年,还有38天,我就要去北京了。 吃饭时,没一个人来叫我。 我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欢声笑语。 模糊间,我听到小姑子对男人说:“哥,你这围巾真好看,是不是蒋文娜送的啊?“ 我没听到他回答,就睡着了。 第二天回到家,还没推开院门,就听 见小姑子和他说: “哥,我同学蒋文娜多好啊,长得漂 亮还年轻。” “你和那黄脸婆结婚六年,她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蒋文娜比她好那么多,你怎么就不同意呢?你要是不好意思和她说,我去说,反正我早就受够她了。“ 我心里一紧,我这才知道,她小姑子昨天口中的蒋文娜,是她给牵的“红绳”。 定了定神,我直接推门走进院子。 站在门口,大声质问。 ”你帮你哥拉皮条找姘头,你哥给你 多少钱啊?"我的声音很大,引得不少邻居围观。 ”你瞎说什么!”小姑子怒目圆睁, 边说边要去关院门。 我一把推开她,提高音量。 “你急什么,让大伙都来看看,我小姑子多善解人意,哥嫂还没离婚呢,她就迫不及待给哥哥找姘头了。” 她又气又急,平时高傲的姿态全无, 上手就要去打我。一直沉默的男人伸手拦住她:“行了, 还嫌不够丢人,进屋去!” 话落,他关上院门,把小姑子关进堂 屋,拉着我进院。 “多大点事,值得这么生气吗?对不 起,以后不会了。” 多大点事? 到底多大的事,才算大? 我挥开他的手,彻底失望。"我们离婚吧。” …… 1976年1月,春花卫生院门口。 池茉站在写着“一切为了人民健康”大红标语的白墙前,低头看着手里的检查单,久久失神。 结婚六年,她终于怀孕了,而且已经三个月了。 她往家属院走的时候,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她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正是她丈夫,淮海军区的团长,韩宁奕。 韩宁奕看见她拧眉不解:“你怎么又来卫生院了?” 池茉不动声色的将检查单收起:“来检查身体。” 韩宁奕嗓音低沉:“以后还是别来了,上车,回家。” 池茉闻言,眸光暗了下去。 她和韩宁奕结婚六年,一直没有孩子。 所有人都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婆婆说她是韩家的罪人,断了韩家的香火。 因为愧疚,六年来她一直忍气吞声,难喝的汤药喝了不知道多少碗,针灸再疼,也咬牙忍着。 现在她终于怀孕了,可听到韩宁奕的话,她压在心里六年的巨石还是没有落下,堵得人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在打开副驾驶车门,池茉又看到副驾上放在一个红色手提包,一看就是女士的。 韩宁奕也看到了,开口解释:“最近新带了一个学生,我顺路送她回去,可能是她落下的。” 池茉才明白他怎么会路过卫生院。 她点了点头,将包拿出放到后排。 “那你别忘了给她送回去。” 韩宁奕眼底闪过异色,他以为池茉会生气,没想到她这么平静。 一路无话。 吉普车驶进春花胡同,停到韩家门口。 两人下车,刚进院,池茉就被婆婆叫进厨房。 池茉走进厨房,就见婆婆孙凤菊瞪了她一眼,不停摔打着手里的搪瓷盆子。 “天天吃那么多药,也没见着一个蛋,短命鬼药罐子,韩家娶了某些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池茉看着婆婆一张一合的嘴,心中积攒的怒意再也忍不住。 她随手拿起灶台边的瓷盘摔到地上。 “啪!”的一声响。 池茉不急不缓道:“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了,太吵了。” 孙凤菊愣住,满脸震惊的看着她,片刻后,沉着脸走出厨房,去找韩宁奕。 而池茉将碎瓷片踢到一边,一边听着孙凤菊和韩宁奕告状,一边炒菜做饭。 做好饭后,谁也没叫,自己坐在桌前吃饭。 刚吃了两口菜,韩宁奕走了进来。 一墙之隔的堂屋里传来孙凤菊的哭嚎:“家门不幸,找了个不下蛋的鸡,现在还对我动手,老头子把我带走吧,我不活了……” 韩宁奕听着母亲的哭嚎,拧眉看着池茉:“你和妈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