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厮说,王妃死了的时候之后,王爷甚至没给她收尸,直接带着温小姐走了。” “沈氏死了,温府那位是不是要上位了?” 下人交谈声,刺得萧景辰心一痛。 他冷着脸,手死死握紧拳头,“背后议论主子,拉出去杖毙。” 直到两小厮被拉下去,书房院中没了声音。 萧景辰的声音才轻声响起:“不是。” …… 温知语赶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雪花纷纷扬扬飘着,行路的马车都慢了不少。 她扶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王府。 刚到书房,便见院中一地的酒坛碎片。 扫洒的下人们,全都小心翼翼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见温知语来了,才松了口气。 每次萧景辰心情不好,也只有温知语劝得动。 下人上前,帮她把染了雪的斗篷换下,她娇嗔着上前。 “阿辰,何必为那已逝之人伤怀?” “她既已殒命,那时她命薄。” “这样一来刚好,阿辰便可正可堂堂正正迎我入门。” 手还没碰到萧景辰,便被萧景辰拧着眉甩开:“谁准你进来的?” 温知语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望着被甩开的手。 ![]() 以往她来,萧景辰便会搁下奏章,上前握着她的手。 自从诊出有喜的脉象。 更是将她住的暖阁都铺满了寸厚的云锦缠枝毯,连檐角铜铃都裹上软缎。 现下,居然为了一个死人推了她! 愤怒让温知语的脸扭曲了一瞬,染着丹蔻的掐入手心。 但只有一瞬,她换回了委屈的神情。 “您曾许诺,这书房我何时都能入内的。” 她轻抚小腹,声如细丝。 “阿辰,我腹中骨肉日渐显怀,再过些时日,怕是瞒不过旁人的眼了。” “王爷……何时才肯迎妾身入门? 萧景辰执起酒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沉沉落在温知语的肚子上。 曾经他无比期待孩子的到来,现在却只有一个念头—— 沈昭宁死的时候,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她在车上苦苦哀求的时候,他怎就不信她的话? 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发酵出阵阵苦涩。 他顿了顿,终于回她:“明日,本王会遣人去温府。” 果然,提到孩子,萧景辰还是更在意她的。 温知语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绽放,便听萧景辰冷冰冰吐出下一句话。 “将你腹中胎儿,拿掉!” 温知语的笑意骤然僵在脸上,胸腔内翻涌的不甘如烈火灼烧。 沈昭宁这个贱人,死了还要祸害她的孩子! “这可是您唯一的子嗣!” “您为王妃的死伤怀,我明白。可即便拿掉这孩子,也换不回王妃醒来,又何必如此……” 话音刚落,一个雕花酒壶擦着温知语的脚边砸在地上。 萧景辰的眸子一片猩红,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滚!” 刚放松下来的佣人们瞬间绷紧了身子,上前要赶温知语出去,生怕萧景辰殃及池鱼。 温知语的眼泪扑簌簌落下,脸色苍白如纸,唇瓣颤抖着,声音带着几分凄厉。 “阿辰,你我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 可这次,温知语的泪水却失效了。 可萧景辰的目光却依旧冷如寒霜,未曾有半分动容。 萧景辰不耐挥挥手:“下次没孤的允诺,不准让她进来。” “王爷!” 温知语泣不成声的唤着萧景辰,ɯd却被旁边的下人请了出去。 温知语流着泪不甘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转身离去。 凄凉的月光落在酒壶的碎瓷片上,仿佛片片利刃扎进萧景辰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揉了揉额角,转身回到卧室的厢房中。 可整个王府到处都是他和沈昭宁的回忆。 床边的帷帐是她亲手挑选的锦缎,桌案前的笔墨纸砚也是她为他精心备下的。 就连萦绕在屋中的檀香,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沈昭宁的存在。 萧景辰怔愣许久,才缓缓走到书房,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寒风裹着细雪扑面而来,吹乱了案几上未干的墨迹。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任由它在掌心化作冰凉的水珠。 宁宁每一次离去,都是这般寒意彻骨吗? …… 翌日晨间,传来消息,太妃召王爷进宫。 宁寿宫内。 太妃捶胸顿足,声泪俱下:“造孽啊!那狐媚子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竟让你如此鬼迷心窍,连自己的骨肉都要狠心除去!” 太妃声嘶力竭,颤巍巍地指着大殿内的梁柱,厉声道:“你若真敢将知语的孩子从腹中拿掉!本宫今日便吊死在这梁上,以死明志!” 一夜未眠,又饮了酒,萧景辰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中血丝密布。 脑海如潮水般涌来,沈昭宁的身影、温知语的哭泣、太妃的哭骂,交织在一起,令他心烦意。 “母妃,何必以性命相胁?” 太妃闻言,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拔高:“性命相胁?你为了那狐媚子,连自己的骨肉都要狠心除去,还敢说我逼迫你?” 萧景辰闭了闭眼,声音低沉:“母妃,宁宁已逝,您何必再执着于旧怨?即便您心中不喜,也该给逝者留几分体面。” 太妃气得只得颤声道:“你……你这是要气死本宫不成?” 萧景辰语气恭敬却坚定:“儿臣不敢。” “只是知语腹中孩子的事,我自有决断,您无需再言。” 听闻这话,太妃哭喊得更加厉害,捂着胸口,抹着眼泪,嚷ℨℌ嚷着。 太妃身边的嬷嬷,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下人还未走远,萧景辰便冷冷看向太妃:“母妃,您又要说心疾犯了?” 太妃脸上的哭诉之色瞬间僵住,随即恼怒骂道:“混账!你这是要气死本宫不成?!” 殿内一片混乱,萧景辰却神色未变,径直下令宫人:“去请太医,再到温府,将孩子拿掉!” 听闻这话,太妃宫人离去,猛得把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怒斥道:“当年沈氏在时,你何曾多看她一眼?” 太妃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与怒意:“当初要这个孩子的时候,你不也曾默许了吗?” “现下又要拿掉孩子了?” “如今沈氏已死,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装得如此情深义重?” “真是可笑至极!” 萧景辰脚步一顿,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将沈昭宁的死归咎于温知语的挑拨、母妃的逼迫,却未曾直面一个事实——他,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之人? 心脏猛然停跳,疼得他呼吸不过来。 萧景辰未曾回首,径直出了宫中,登上那青帷华盖的马车。 马车窗外景致如流云般飞逝,呼啸而过,寒风却打在他的脸上,冷得发麻。 他蜷曲的手指松了又紧,半晌,一滴清泪无声地落在手背之上。 萧景辰这才恍然察觉,那竟是自己的泪水。 汹涌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缓缓抬手掩面,任苦涩的泪水在掌心悄然拭去。 沈昭宁,这次我真的错了……求你再回来一次,哪怕只是站在我面前,骂我一句也好。 沈昭宁的灵堂布置好的那日,天光乍晴。 不过短短数日,萧景辰已形销骨立,往日的锦袍穿在身上竟显得空荡。 阳光洒落,却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冲进王府,马蹄未停,马上之人已翻身落地。 来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正是沈昭宁的胞弟沈衍。 他自南边收到阿姐走了的消息,星夜兼程,却终究迟了。 “阿姐——” 沈衍扑到棺木前,声音嘶哑。 他颤抖着手抚过棺木,眼中血丝密布。 “王爷。” 沈衍转身,目光如刀,“我要带走阿姐。” 萧景辰眉头一皱:“沈副将,这是何意?” “何意?” 沈衍冷笑,“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待我阿姐,是我眼拙识人不清,竟真的放心把阿姐交予你去了南下剿匪。” “不过短短数年,你便喜新厌旧,为了你那青梅,竟狠心断送了我阿姐的性命!” “王爷,我阿姐虽是庶出,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岂能由你如此轻贱?” “今日,我定要带她走,绝不再让她死后还要受你半分委屈!” “放肆!“ 王府侍卫拔刀上前阻拦。 沈衍拔出佩剑,寒光闪烁:“谁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