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孽缘哟,司机摇了摇头。 …… 雪仍在飘,此时,徐牧舟感觉身边只剩稠密的寂静。 身后突然传来下车关门声,尤为明显。 “徐牧舟。” 又是一声,声音陌生又熟悉,犹如在他心头掷下。 他被喊住,缓缓停住了脚步。 徐牧舟没回头,却听见身后快步疾走之后,骤然停住的脚步。 刚睡醒,还和温欣柔说了好大段话,现在他的大脑其实转的有些缓慢。 说实话,他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和话术来应付秦语棠这个前妻。 “徐牧舟。” 秦语棠一字一句,好似他的名字就能轻易将她击溃,“你可真是好样的。” 两年前设局迷晕她签字离婚,装乖。 现在重逢了,又装陌生人,可真是个优秀的演员。 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如今,还是一副温和从容没什么波澜的模样。 徐牧舟终于缓缓转身,看见了几米开外的秦语棠。 远离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他终于能好好打量她。 三年未见,秦语棠没什么变化,身形依旧窈窕。 她在春日飘摇的残雪中驻足,一身黑色的风衣,带来些安全感的错觉,却又有濒临爆发般令人不安的激荡。 还有种渴水的旅人行进太久,终于见到绿洲一般的狂热。 ![]() 狂热。 徐牧舟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词语弄得一愣。 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和秦语棠沾上关系。 再说,她现在的表情,更像来兴师问罪的。 “秦老板难道需要我提醒吗?”徐牧舟偏了偏头,在她脸上找了个视线落点。 “我们已经离婚了,就在三年前。” “离婚?”秦语棠一声冷嗤,反问,“就那几页违背另一当事人意愿的强制签下的离婚协议书?” 徐牧舟听得一愣,而就在这愣神间,他的胳膊突然被面前的人攥住。 来人气势汹汹,质问也咄咄逼人:“你当时就那么走了,你妈妈和爷爷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秦语棠捏住他的手臂,才发现他瘦了许多。 她早就是一个成熟的商人。 擅长权衡利弊,选择不麻烦、又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途径。 分明徐牧舟待在家里,是对两个人都轻松的事情。 他却非要出去,甚至不惜装模作样的怪顺利几天,做了个局都要和自己离婚,最后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幅样子。 “那也是我的事情。”徐牧舟被弄得后退两步,垂下眼,想挣开她钳制自己的手,“与你无关。” 看着他平静至极的表情,秦语棠心里翻腾的不甘、气愤等等情绪,全在一股脑地往外冒。 “都是一样的身份,一样的人,为什么她可以?” 为什么她可以,我不行? 徐牧舟怔愣一瞬,秦语棠的高傲向来刻在骨子里,竟也会问出这种问题。 万千尘世,到底谁能不落俗套。 于是他忍不住反问:“秦语棠,你是不是疯了?” 秦语棠冷笑,掩饰住怒不可遏的失态。 “当时和我在一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分开三年,你就找好了下家。” “怎么样?她能给你想要的吗?” 第24章 秦语棠发现自己愤怒之余,竟是嫉妒更多。 徐牧舟被她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派气得发笑。 “呵,正常的男女交往怎么在你嘴里变得这么龌龊?我以前可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秦语棠愣住,徐牧舟不曾向她展露的尖锐扎进她的身体里。 徐牧舟咬紧牙,想掰开她的手。 “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忘了你为了姜逸宸,是怎么对我的吗?” “如果不是除了离开没别的办法,我会选择离开吗?”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 在那里,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站在秦语棠那边的。 没有人在乎他愿不愿意,爷爷的期望太过殷切,母亲偏执的强迫,妻子也漠不关心地坐享其成。 历经过生死,怎么能容忍自己再失去自我,待在那样的环境里呢? 关心是切实的,可他和秦语棠的婚姻之间根本没有爱,更遑论要被困在那样的家里。 真的会窒息,也会再一次死亡。 徐牧舟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平静,却像一把闪着冷光的利刃,直直送进她的眼里心里。 将她那时做的一切,化成一种不知名的感受深深扎入。 秦语棠向来想着,自己已然给了徐牧舟优渥的生活。 其他的,她不甚关心,无形中成了控住他的主谋和帮凶。 两人的婚姻并非她所愿。 心里埋怨多,自然也忽视了他,缺失了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理解。 她其实都知道,却知道地太晚了。 秦语棠目光都带上了些恳切:“牧舟,和我回去,跟我复婚,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徐牧舟已经数不清这是她像自己抛来的第多少颗炸弹了。 他从未想过,秦语棠难得的后悔竟然如此尖锐。 他眼眶发红,声音冷厉:“不可能!” 徐牧舟早在三年前,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并且离开已久,如今已有立足之处,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 这小小安眠处,是徐牧舟的梦寐以久。 比起获得一份如今已不再愿意接受的爱,要更加有吸引力。 秦语棠上前一步,想抱住他,却被避开。 她寸步难行。 “你敢……”徐牧舟垂着头,这样说。 秦语棠身体僵硬一瞬。 此时,身后突然有车灯亮起,打破了两人僵持的氛围。 徐牧舟转过头,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温欣柔。 女人踏光而来,面色冷得扎人,手上却拿着他那条白色围巾。 她不由分说地替徐牧舟围上围巾,又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态度强硬。 “秦老板,你越界了。” 不管是作为前妻,还是作为‘追求者’。 徐牧舟怔愣一瞬,但胳膊被秦语棠松开,他还是长舒一口气。 有外人在,秦语棠又变回了那副冷淡模样。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又和温老板见面了,真是不凑巧。” 她抬手扯了下自己的衣摆,视线在徐牧舟身上圈了片刻,又移开,转身回了车上。 “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待秦语棠的车彻底开走,温欣柔才回身上下打量徐牧舟。 在他印象中,温欣柔是温柔可靠的大姐姐,或是游刃有余的公司掌舵人,就是没见过这样冷戾的一面。 半晌,她才缓了神色,驱走了这一时的负面情绪。 “牧舟,你还好吗?” 第25章 徐牧舟被温欣柔放松下来后,有些疲惫的语气弄得心神微动。 他抬头看她,眼神平静许多。 “我没事,刚刚多谢你,温小姐。” 镜片后,温欣柔的目光垂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比纸还要浅薄几分。 她语气温和,几分担忧和怒气:“如果不是我正好送围巾回来,你会被纠缠到什么时候?” 徐牧舟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些难收场。” 他强颜欢笑,叫她想起前两年在洛杉矶时话剧团的聚会。 周扬拽着她成了‘特邀嘉宾’,她话少只喝酒,洞若观火,又惊奇桌上的气氛被徐牧舟活络黏合得很好。 之后的中场休息时,她在会所角落些的地方看见了垂着头、环抱住自己的徐牧舟。 温欣柔抬脚过去,破天荒地又管起弟弟朋友的闲事。 “你怎么了?” 徐牧舟应声抬头,眼神疲累地有些涣散,看见她,又正襟危坐了。 “温小姐?我没事。” 温欣柔在他旁边坐下,又找服务员要了副毯子,递给他。 徐牧舟接过,也不想让温欣柔的好意冷场,主动说:“我在想,我想,泯然于众人。” 从他这个话剧演员嘴里冒出来这句话,有些稀奇地好笑。 温欣柔也弯唇笑了一下,被徐牧舟发现。 “好笑吗?” “还好。” 他发出一声略带懊恼的鼻音,“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想再为了调解氛围,说些惹人开心的俏皮话了。” “气氛活不活络、人尴不尴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也是。”温欣柔回,“只用做你觉得舒服的事情就行,不舒服,就停下来。” 现在的徐牧舟比当时的他还要易碎几分。 温欣柔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捻了下他的嘴角,轻声说:“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说什么,也可以不说。” 徐牧舟愣了一下,很快垂下眼别过头。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 《贝纳尔达·阿尔瓦之家》的精彩演出后,剧团给每个参演演员休了两天假。 徐牧舟也终于有时间能从繁忙的工作中稍微停下来。 最解压的方式便是睡觉。 春寒之时,暖融融的被窝里,正是松散意识回笼的时候,徐牧舟被突然叩响的敲门声彻底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