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祈云在外“另建家园”,放任奉氏一族这股不可控的势力逐渐壮大,甚至有朝一日当真还建个“童鹿国”出来与他对抗。 所以他势必会下狠手,会将一切潜在的威胁从一开始就残忍扼杀掉! 所以奉霁月去找况衡,去求他,想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哥哥与族人的一条生路,可况衡只是亲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冷冰冰地抛出了一番话: “不是我不给他们生路,而是你哥哥不识好歹,是你们奉氏一族非要同东穆新朝作对!今日我若心慈手软,他朝等待我的下场便是身首异处,他奉祈云难道又会放过我吗?不,他只会拿我这条命去给他们那个狗屁童鹿国祭旗,你信不信!” 一番话如冷水浇头,令奉霁月一张脸惨白如纸,整颗心都彻底凉透了。 而况衡却在这时,又拉起了奉霁月仅剩的那只左手,低头轻轻吻了上去,他一改方才冷硬无情的帝王模样,只抬头深深看向她,温柔一笑: “霁月,忘记你哥哥吧,你们早不是一路之人了,从今往后,你只做我况衡的妻子,做东穆新朝的皇后,我仍是那句话,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我会与你共享无限江山,许你万千尊荣,一生一世绝不负你,好不好?” 杀戮手,温柔刀,深情眼,还有一颗……无可撼动的凉薄帝王心。 奉霁月凄然一笑,终是彻底看透,将冰冷的手一点点抽了回来,她说:“我不要凤冠霞帔,不要皇后之位,不要万千尊荣,我什么都不要,况衡,我只求你答允我一件事,只求你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答允我一件事便好。” 那双前一瞬还含情脉脉的眼眸,刹那间敛了笑意,阴沉下去,如深渊底部铺满的一层寒冷碎冰。 “若是仍要替你哥哥与那些奉氏叛党求情,那就不必再开口了!” 况衡冷冷一拂袖,转过身去,奉霁月却在他身后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定定道: “不,我是想为留在岛上的族人们求一处容身之所,求一份君王之诺,求一块免死牌匾,求世世长宁,代代无虞。” 当年那般境地之下,奉霁月即便对况衡心痛失望,却依然无比清醒理智,她并未与这位东穆开国君主撕破脸皮,因为她还有求于他,她必须倾尽全力保住岛上剩余的族人们,若是流落在外的奉氏一族当真蒙难覆灭,那么岛上这一脉族人将是奉氏最后的火种! 无论如何,她都得站在他们身前,以一人之力抗住所有狂风骤雨,不惜一切代价地保住他们! 许是岛上这些老弱妇孺对况衡毫无威胁,又许是况衡到底还念着过往的一丝情意,他在权衡再三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奉霁月的请求,只是他提出,岛上留下的这些人必须完全脱离奉氏一族,不得再以奉氏族人的身份活下去,子孙后代绝不可认祖归宗,就连奉霁月自己,从今往后也不可再用“奉”这个姓氏! 况衡向来行事狠辣决绝,不留任何余地,他就是要彻彻底底地将奉氏一族抹杀掉,让背叛他的奉氏一族永永远远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为了保全族人们的性命,奉霁月被迫答应了况衡的条件,就这样,云城里建起了一座神秘的凤楼,而那块牌匾上的题字,还是出自东穆第一任国君之手,因此凤楼地位超然,在岛上独来独往,不涉纷争,门户自立,无人可管,哪怕是岛主钟离一族也不可干涉凤楼的事情。 “施姑娘,你一定猜不到,凤楼为什么会专做嫁衣,毕竟这行当同奉氏一族八竿子打不着,对不对?” 第二百二十四章 越家非仇 ![]() 凤殊行说到这,竟冷不丁朝施宣铃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施宣铃神情一怔,思量间开口道:“凤楼以此来……谋取生计?还是遮掩身份?又或是嫁衣于凤楼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看着施宣铃那副认真的模样,凤殊行忍不住摇头一笑:“其实没那么多复杂的缘由,最开始住进凤楼的那些族人们,不过是想齐心做一件嫁衣,送给用一生来守护他们的霁月大祭司。” 是的,哪怕奉霁月早与哥哥行分离之术,告别了过去身份,可在这些族人们的心中,她依然是从前那个善良强大,一心庇佑他们的大祭司,不,她甚至比从前付出得还要多上太多太多! 如果没有她,他们根本无法在云洲岛上安然存活下来,她放弃了皇后之位,放弃了万千尊荣,就一心一意地守在凤楼之中,守着他们这些拖累她终生的族人。 “那时奉霁月烧了况衡派人送来的嫁衣,时常望着窗外出神,族人们便想为她做些什么,凤楼先祖中恰巧tz.B有几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她们便将技艺教给了楼中众人,大家齐心协力想为霁月大祭司做一件新的嫁衣弥补遗憾,一件胜过宫廷手艺,寄托了他们无限祝福,天底下最美的嫁衣,待霁月大祭司日后再遇良人时,便可穿上它成亲,只可惜,那件嫁衣,奉霁月终其一生,也始终没能穿上。” 她斩断红尘,心如止水,只守了凤楼一辈子,无怨亦无悔。 而她此生也再未见过哥哥奉祈云,除却唯一的那一次以秘术入梦相逢。 那时奉霁月不知哥哥与族人们的下落,百般担忧之下只能尝试以古老秘术,进入哥哥的梦中与他一见。 世间大多数的双生胎之间本就心有灵犀,互有感应,更遑论他们兄妹这种特殊的情况,他们天生连体,自幼相伴,又各自身有异能,所以这玄之又玄的入梦秘术还当真成功了。 也就是在那场梦中,奉霁月才从奉祈云口中得知了青黎大山这个地方,所以凤殊行最初才告诉施宣铃,青黎大山这处所在乃是奉祈云亲口告诉给凤楼第一任楼主的,因为这第一任楼主,正是奉霁月。 奉霁月于梦中得知,况衡果真对奉氏一族赶尽杀绝,而哥哥与残存的族人们坠落悬崖,死里逃生,被蛮荒大山中几个装束独特的老人所救。 那几个老人便是出自蝶族,他们将奉祈云等人带进了大山深处,告诉奉祈云此山唤作青黎,乃蝶族世代隐居之地,只可惜蝶族几经战乱,人丁凋零,如今大山中只剩他们几个糟老头子了。 就这样,奉祈云带着幸存的族人们,躲进了青黎大山中,隐姓埋名,也以蝶族人的身份自居。 在梦中奉祈云再一次让奉霁月选择,他仍旧希望她能离开云洲岛,去青黎大山中与他们相聚,但奉霁月拒绝了,她告诉哥哥,她还得守护留在岛上的那一批族人,且奉氏一族本就不应当流落在外,她呕心沥血算出的那一卦显示,奉氏一族最终的归宿只能是云洲岛。 两兄妹依旧无法达成共识,依旧选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而这回,也是他们此生此世的最后一面。 因为此后不管奉霁月点燃灵犀香,尝试多少遍,她也再无法启动入梦秘术,进入哥哥的梦中与他一见了。 是奉祈云不愿见她,他执念至深,宁死也不愿再见她一面了,哪怕是在梦中。 而奉霁月也只知青黎大山这个名字,并不知这处神秘大山究竟位于何处,她彻底同哥哥,同流落在外的那些族人断了关联,这一断,便是一辈子。 就这样,两兄妹一个藏进青黎大山中,一个守在凤楼之上,各自都倾尽全力庇佑着追随他们的那批族人,至死方休。 “原来,原来……一切竟是这样的。”施宣铃目光微动,一瞬间心头涌起一股沧海桑田之感,她失神地喃喃道:“太多东西令我意想不到了,如梦一般,明明过去数百年,一切又浮于眼前,恍如昨日……” “施姑娘,你所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譬如越家,是仇是恩,你当真能窥得全貌吗?” “什,什么?” 凤殊行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施宣铃耳畔,她瞳孔骤缩,呼吸陡然一窒,灵秀清隽的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字—— “越氏先祖当年不是领命一路追杀奉氏一族吗?无数族人不都惨死在了越执清手上吗?为何你会说恩仇难分,未窥全貌,这难道,难道……不是全部的真相吗?” 仿佛预料到了施宣铃的反应,凤殊行只是淡淡一笑,再度转动轮椅,自身后的柜中取出了一个匣子。 他一边扭动机关,不紧不慢地打开匣子,一边意味深长地道:“施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