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井口处李承赫的身影时,她心似被人狠狠击了一拳。 酸意直冲鼻腔。 从前李承赫总是一身青衣,清雅似竹。 而今却总是玄衣,疏冷淡漠中,她在他身上拼命地寻觅从前。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他还是他。 她还爱他。 但两个他,似乎不会再重合。 火光接天,跟来的侍卫点燃火把和宫灯,让整座废宫,照得亮如白昼。 “谢绾!你在下面吗?” 井上之人,看不到井下。 但井中的血腥气却不似作假。 谢绾虚弱地回应,“太子,我在……” 这声太子,让李承赫伏在井上的手指微微缩紧,总觉得井下的女子,有了他不曾意料到的改变。 可此时情急,他也来不及细想。 往自己腰间绑了一道绳子之后,就要下井。 越千拦住李承赫,“太子,井下深危,让属下下井吧!” 李承赫没有理他,拽着那绳子,沿着井壁缓缓下滑。 等落到井底,将那气息微弱的身体抱到怀中时,他不知怎的,心头竟涌过一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好像寻找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他身边,让他惊惶之下,难忍心痛。 “谢绾,你还能动吗?” 怀中的女子一言不发,只有泪,淌着血,流了他满手。 他强压住那窒息般的心痛,用绳子将她绑在自己的背上,背着她,抓着绳子,缓缓往井上爬行。 她趴在他的肩上,偶尔喃喃。 “怀……怀安……” 他双手一颤,差点一起又摔下去。 却又眼疾手快地抓住残垣,拖住她的身体,继续往上。 等爬上枯井,在火光映射中,看到她全身上下斑驳密布的伤痕时,他失态到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给我查!” “三日之内,若还查不到是谁将谢绾带到这里的。” “你们就都跟着填井吧!” 他抱紧怀中的谢绾,转身便要去寻太医。 周凤瑶站在灯火后头,极不合时宜地开口。 “太子,不知道您答应的承诺,可还算数?” 李承赫狠厉的眼神扫过她,对越千道:“她也有嫌疑,一块押了查问。” 周凤瑶面色大变,“李承赫!你怎能如此对我!” 她之所以猜到谢绾在这座宫殿里头,是因为上一世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上一世的主角是那个环佩! 既然两人都声称自己是谢家旧奴,想必背后之人杀人的手段也相似,所以她才试着寻来这处宫殿。 没想到,让她猜对了。 可这李承赫怎能这般不守承诺,翻脸比翻书还快! “太子!您听臣女解释……” 李承赫哪有那个功夫听她解释? 压下眸中的狠戾之气,带着谢绾离开此处。 …… 连夜急召太医,东宫灯火通明,无数珍稀药材送上来,李承赫守了一夜,直到次日早朝的时候,他才匆匆离开。 他走以后,谢绾便发起了烧。 宫女们给她喂药,喂一口她吐一口,床单换了几层,都没喂进去半碗药。 直到李承赫下朝回到东宫。 意识浑噩的谢绾,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药。 即便在梦中,眉毛都苦得皱了起来。 李承赫急忙叫来宫女,“去御膳房取些梅子过来,最好是新下的青梅,用盐水和糖水腌了三日那种。” 他说完,又被自己的话给惊住。 这是从前绾儿的喜好,不是她的。 晦暗的长眸落在谢绾身上。 她闭着眼的时候,更像她了。 手轻轻覆在谢绾面上,为她擦去那眼角渗出来的泪痕,贪恋地看着她的五官。 忽然有种疯狂的想法。 倘若,他真的把她当成她。 是否可以宽解那上千场无眠深夜里的寂寂与绝望。 李承赫的手指在她的眉眼之间流连。 轻声低喃,“如果你永远长这样就好了。” 他手指顺着往下,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扯开她的衣领。 似乎…… 那日曾看到这里有一处胎记。 扯开了,却只看到一大片擦伤并着烧伤的痕迹,没有任何胎记。 原来,那日是他看错眼了。 心头涌过一抹释然,又有一种疯狂。 李承赫转身去了书房,调了殷红的墨汁,来到床榻边,用毛笔蘸满嫣红的墨,在她的锁骨上涂画起来。 不过几笔,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便跃然出现在她身上。 他终于笑了,眼底里,是看不透的晦暗与疯狂。 他低头,轻吻着她锁骨上的蝴蝶,唇鼻之上,沾满血色。 恰在此时。 环佩进来了。 仍是一身素衣,眼底冷意弥漫。 “姑爷,奴婢听说谢小姐病了——” 待她看到床榻之上的一幕后,她眼底的冷意变成不可置信的怒意。 “姑爷,你在干什么!” 她几步冲过去,指着谢绾锁骨上那画上去的胎记。 “你疯了吗?她这胎记是假的!” “你这样对得起小姐吗?你连小姐都能认错,你……” 李承赫打开她指着谢绾的手。 冷冷看她,“孤说她是真的,她就是真tຊ的。” 环佩往后踉跄两步。 看着他眼底的决绝之色,拼命摇头,“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李承赫却不欲跟她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是问道:“你来宫里做什么?” 昨夜救出谢绾后,便直接将人安置在了东宫,并未出宫。 环佩不在朱雀街上的太子府待着,来宫里做什么? 环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已决定进太子府,迟早要面对这一幕,不是吗? 都有了太子妃了、过段时间又要纳个周侧妃、如今又多一个假冒的谢绾…… 她快速冷静下来,说起自己在府中的掣肘。 “您给了奴婢掌家的权力,可府里没一个人听奴婢的,今日去找太子妃要帐簿,太子妃打死都不肯给奴婢。” “贸然进宫,是想让太子爷给奴婢撑个腰。” 李承赫闻言,也不推阻,从袖中翻出一副令牌递给环佩。 “持此令牌,府中黑甲卫便都听你的了。” “敢有人反对,直接让黑甲卫处理便是。” 环佩接过令牌,深吸一口气,“谢太子撑腰。奴婢……便不打扰您了。” 她转身欲走,被李承赫拦住。 “等等。” 李承赫眸光落在谢绾身上,浮出温柔之色。 “你去,照着绾儿在扬州时的闺房,给她布置一间院子出来,衣裳首饰都备齐了,挑选她喜欢的那些款式。” “你是陪了她十几年的人,环佩,你比我懂她的喜好。” 环佩脸上强撑的淡定之色,寸寸龟裂。 看着病榻上谢绾的眼神,尽是杀意。 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