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障林的确很难走。
特别是对于没走过迷障之地的人。 但很不巧,夸赤自西南而来,走过更深更诡谲的迷林。 他为了不被石林表象迷惑,闭着眼从巨石之间摸索出来。 磕撞了好几处后,终于走出了石障林。 夸赤顾不上tຊ去带那些蠢钝如猪的同伴,径直去追虞念秋。 “老子真是小瞧了你这个疯丫头。” 北风猎猎而来,连着虞念秋被吹起的衣角一同被长刀划破。 虞念秋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她冷笑:“我也小瞧了你们僚人。” 夸赤磨着后牙槽:“姓李那丫头呢?” 虞念秋合上两瓣唇,不说话。 夸赤凌厉的眼神如两把钩子:“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让那丫头逃了?” “好,还真有义气!” 夸赤怒极反笑。 “既然你想死,老子就送你上路。” 虞念秋两手攥紧,身子在微微颤抖。 她想起来,小时候路过坊门口见过卖猪肉的妇人与她家郎君打架。 那妇人被郎君打得无还手之力,被逼急了,张口狠狠地往她郎君喉间咬去…… 虞念秋被家奴及时地捂住了眼睛。 但她知道,当晚,整个怀远坊都在传妇人杀夫的事情。 长刀挥起。 虞念秋艰难地张开嘴,盯准夸赤的脖子。 她就算死,也要咬下他半条命! 咻—— 一支利箭破风划过,刺中夸赤举起的右手腕. 笨重的长刀跌落,夸赤捂住中箭的手腕,痛得大喝一声:“谁?” 虞念秋回头望去。 那一刹,东边旭日穿云而出。 万道金芒跃出云端,如一把烈火卷过整片天空。 耀目的光线中,一人立于马上,手执弓箭,背如松竹。 霞光落在他挺阔的肩头,勾勒他的唇线。 他唇边吐出的每个字都染上灼热的光芒: “秋娘,别怕,有我在。” 虞念秋忽然就眼眶酸胀,泪意在眼睑下汹涌。 “子瑕阿兄。” 她的发髻尽散,青丝垂落,脸上满是灰尘,身上的冬袄也被挂得破破烂烂。 裴怀瑾见她这模样,只觉有一把钝刀往他心窝里割,疼得想把她抱在怀里。 “别过来!”夸赤用左腕扣住虞念秋的脖子,双眼因疯狂而发红,“放老子走!不放,老子就跳下去,拉她做垫背。” 夸赤带着人往后退了数十步,一直退到一处断崖边。 虞念秋本欲挣脱,但夸赤这次扣着她脖子下的动脉,眼里是走入绝望时的杀机。 裴怀瑾方才看向虞念秋时的柔情淡去,望向夸赤时已然冷如冰棱: “你不过是想要救你那两个同伙。放了她,我把人给你。” 裴怀瑾一个眼神示意,飞白就对后面喊: “麻烦两位官爷把那僚人带来。” 夸赤的眼神明显有所变化,态度不再那么激烈。 衙役将两个穿着脏污囚服的犯人拎出来。 犯人头发散乱,垂着头,似乎因受刑而处于半昏迷状态。 裴怀瑾:“这是你要的人,在牢里受了些皮肉之苦,还未清醒。” 夸赤看不清对方面容,犹豫:“近一些,看不清!” 裴怀瑾点头。 衙役架着两名犯人往悬崖边靠。 夸赤尽力看清来人的面庞,注意从虞念秋身上离开。 趁此时机,裴怀瑾再次张弓搭箭,射中夸赤的左肩膀。 与此同时策马飞奔往虞念秋的方向。 “啊啊啊——”夸赤被射倒在地,痛得浑身痉挛。 此刻知道自己中了计也于事无补。 虞念秋也朝着裴怀瑾的方向跑,伸出手。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及时,夸赤在背后猛力一扑,同归于尽般地扯住虞念秋的小腿,然后往悬崖下滚去。 “秋娘!” 裴怀瑾从身疾手快地从马上跳下,在虞念秋的身子往断崖下坠的时候扑过去抱住她。 耳边风声鹤唳。 强烈的失重感令人晕眩。 他抱着她,一同坠入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