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延绕到她前面,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袋子,一线顶奢牌子,四四方方的小蓝盒。
“买了什么?” 南奚也看了一眼袋子,意兴阑珊回答他,“陪周阿姨给太太们买礼物。” 徐京延叱咤商场多年,磨炼得火眼金睛,她什么心情,什么反应,他一目了然。 不戳破,是无法应付。 本就“畸形”的关系,跨越了界限,又必须守住界限,是无解的死结。 “买自己那份了吗。” 她摇头,“没有喜欢的。” 女人逛商场哪有不喜欢,只有预算不够,价格不符预期。 徐京延从皮夹内抽出一张白金卡,“别考虑钱。” 南奚没接。 他皱眉,“耍什么脾气?” “周阿姨在等我。”她不卑不亢推开男人,乘电梯下楼。 徐京延侧过身,脸色冷了一度。 ...... 南奚匆匆赶回咖啡厅,周夫人喝完一杯咖啡,正喝第二杯,朝她招手,“买齐了?” 周夫人全权交由她做主,主要是试一试她的审美,衬不衬得起上流圈的格调,没有豪门媳妇的慧根,强扶上位,也只是闹一场笑话。 检查了一番,周夫人比较满意,乘车带着她去西城区的徽园。 徽园很有大隐隐于市的品味,一座百年的红砖小楼,据说是民国留过洋的华人设计师修建的,既有西洋风格,又有典雅的中式风。 一进包厢,叶太太和另外两名太太起身迎接,南奚按照她们丈夫的身份、财力,逐一分发礼物。 叶太太因为撮合大公子相亲的缘故,在周夫人的交际圈地位直线上升,分到六位数的玉镯子,那两位太太,一位丈夫是区里的一把手,分到五万块的胸针;一位丈夫是证券界的金融大佬,分到三万块的耳环。 权贵派高于富豪派,是默认的食物链。 周夫人教过南奚不少应酬场的弯弯绕绕,尤其忌讳喧宾夺主。客座太太送的礼物不能比主座太太的贵,佩戴的首饰穿的衣服不能盖过主座太太的风头,主座太太如果婚姻不和谐,客座太太不能主动聊家庭的话题,否则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总之,一堆的规矩,南奚一耳朵听,一耳朵忘。 太太们替丈夫应酬也算一种职业,光鲜亮丽的背后,多得是辛苦,压力。稍有不慎,给丈夫惹祸。 外行人羡慕那圈子的挥金如土,内行人摘了演戏的面具,往往也是一把心酸泪。 周夫人笑着介绍南奚,“老程的女儿,叫禧儿。” “禧儿?多喜庆呀,长得也美,是福相!”证券大佬的太太趁机巴结周夫人,“老程去世八九年了吧?禧儿出落得如花似玉,是你们周家教养好。” “我教养得这么好,可要好好选一个青年俊杰。” 周夫人落座主位,南奚在对面最末的座位,叶太太在左边,证券大佬的太太连连称是,她是这里的常客,殷勤点了一大桌的吃食,“徽园的雪萃茶是独家秘制,后院种了一片竹林,取新鲜的竹叶榨汁,混着雪水煮茶,兑入山楂酱、梅花干,七十五岁的王董事长天天喂小情人儿喝,都怀上龙凤胎了!” 叶太太被逗得噗嗤笑,“你嘴太损了。” “管她怀了哪个小白脸的孩子呢,王董事长有钱养,他不戴绿帽子谁戴啊?” 南奚默默听。 感慨贵圈真乱。 王董事长出轨养小老婆,小老婆又养小白脸,怀了情夫的孩子,扣在王董事长头上,堂堂大企业老总被小狐狸精玩得溜溜转,自然是圈内的笑料。 “哎?周家和叶家今年该抱孙子了吧,我记得二位公子的年纪不小了。” 周夫人淡定吃糕点,“叶太太眼光高,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不稀罕。” 叶太太尴尬了,“有周家在,叶家算什么大户呢,周夫人太取笑我了。” 周夫人只吃了半块,丢在碟子里,含了清水漱口,“我看到柏南亲自去华家的吊唁礼上香了,我们周家也去了,柏南是大忙人,他可没工夫打招呼。” “是柏南礼数不周...”叶太太有些下不来台。 那两位太太是人精,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位去洗手间,一位去后厨催菜,心照不宣躲了。 “周夫人,柏南的性子你不了解,我一提结婚,他上午一个样儿,下午又一个样儿,我也被他放鸽子了。我和他夸了很多次禧儿,他听不进去。你不信,我马上打给他。” 叶太太明白周夫人憋着火了,认为是叶家耍周家,叶柏南毕竟是晚辈,他不肯见面,周夫人不至于迁怒叶家,所以这通电话开了免提公放。 南奚拿着筷子,一声不吭吃水晶糕。 叶柏南在航空基地,有嗡嗡的机器滚轴的噪音,叶太太说明来意,他回了一句,“我同意见。” “你同意了?” 叶柏南嗯了声,“同意。” 周夫人眼神意味深长,“叶太太,你没相中禧儿不妨直说,柏南这不是同意见吗?你推三阻四拦着干什么。” 叶太太百口莫辩,气得骂叶柏南,“你一天没个准儿!上星期告诉我以事业为重,暂时不谈婚论嫁,今天又变卦了,我怎么和周夫人相处?” 叶柏南情绪出奇得稳定,整个人不疾不徐,“我周六有空。” 一拳打在棉花上,叶太太噎得无奈,气冲冲挂了电话。 挂断不久,叶柏南又回拨过来。 “在什么地方。” 叶太太一怔,“你现在能来?” 叶柏南依然是有条不紊的语气,“周伯母在,女方在吗。” 南奚咬着筷子头,望向手机。 “在。”叶太太说,“徽园。” “我四十分钟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