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走过去,拉起她,缓缓道:“你身上还有伤,小心些。”
公孙懿心中一暖,顺着他的话道:“谢陛下关怀,太医令诊治的结果,阿懿也问过了,说伤势大约一月便会好全。” “一月?” 嬴政见她怔住,又道:“阿懿的师兄不是神医吗?要不要招他进宫,为你看看……” 说着,他走到案前,撩袍坐下。 公孙懿也跟着他坐下,正视着他:“师兄志向不在进宫,怕是不会想来……” “可是你受伤了。” 公孙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看来在你那位师兄的心里,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加重了语气:“陛下!” 嬴政却好像只是说说,淡淡道:“用膳吧。” 他执起一卷竹简,看一会字,又看一会公孙懿,发现她并没有动那道鱼,只吃茭白。 他问:“那菜很好吃?” 公孙懿道:“这茭白很甜。” 嬴政没有再追问,平静道:“这茭白长于泥潭中,若是你喜欢,寡人吩咐宫人们多为你准备些。” 说完,他又看起了竹简。 只是字却不入心。 他想起了方才在政事殿与群臣争执的事情,又有臣子提出异议,说秦国法度严苛,人一犯错便施加肉刑,劓鼻黥面。 严苛到闻名天下,连六国都不在背后说他们了,直接到面前戏谑。 他们说:“你们秦人不觉得没有鼻子很丑吗?” 嬴政揉眉,确实很丑。 可皮肉之下,皆是白骨,不在意的人,心胸阔达,不会去做那些违法之事。 在意皮相的人,也会因为法度严苛,而掂量几分。 老臣辩驳那名臣子:“秦法虽严峻,又不是只针对庶民,连我们这些人都与他们一样,他们有什么不满?” 嬴政点了点头,眸色微沉:“秦国历代以来,犯法者,恰恰是王公贵胄居多,庶民极少。” 贵族们自以为有权利,便不敬畏律法,时常占着自己位高权重,去夺黔首们的土地,抢夺他们的妻子…… 什么事情都有。 至于百姓,低着头忙忙碌碌,又要种地,又要作商,忙着算计着手里的半两钱,只死死的盯着生死两件大事,没有那闲工夫去触犯法律。 他们也不敢。 最后,嬴政还是作了决定:“这法不仅是为国所立,更是为民所立,不可改。” …… 回过神,嬴政只见公孙懿撑着下巴盯着他。 双目对视。 他看着她的眼,心底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般一样。 公孙懿:“陛下在想什么?” 嬴政不欲与她提朝堂之事,但他tຊ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有朝臣说秦法严苛,要变法。寡人驳倒了,你怎么想?” 公孙懿略微思索,才道:“陛下如何想,阿懿便如何想。” 闻言,嬴政的心微沉。 曾经她在他面前振振有词,也说秦法严苛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眼前。 可如今,她却说,他如何想,她便如何想。 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变了。 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