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匆匆赶来,死死握住医生的手,却看到那张担架,嘶哑道。 “微月她......” 白大褂的陌生叔叔摇头说:“患者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但凡早送来一天......也还有希望。” 爸爸忽然转过头,眼睛都是红血丝。 “为什么不告诉我?” “爸爸,我跟你说了,妈妈流血了,但是你不信。我让你哄哄妈妈,可是你走了!”我哭着跟他说,红着眼睛,“你能让妈妈回来吗?” 爸爸僵住。 他以为......她在演戏。 她惯是这样的。 “砰——” 一拳重重打在了爸爸脸上! 那是个陌生男人,模样清凛,眼神却赤红。 揪着爸爸的衣领,目眦欲裂。 “我就不应该把微月交给你!” 我只见过他一次,在三个月前。 第六章 当时妈妈让他走,那时候妈妈的表情很生气。 爸爸没还手,半张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 眼神还盯着妈妈的脸,古井有波,似乎在想,怎么可能? 明明他上一次见程微月,还好好的...... 我吓坏了,哭了出来,一个劲摇妈妈的手。 陌生的男人要把妈妈带走,说不会把她留在这个地方,爸爸终于有了波澜。 他挡在妈妈面前,狠狠向男人挥拳,声音森寒执拗,银丝眼镜下,竟然有种冷静到极致的漠视和压迫感。 “程微月是我的妻子!谁也不能带走她!” “你的妻子?你有把她当成一天妻子吗?!”男人嘶吼,“秦砚礼,要不是因为——” 灯光刺眼,两人厮打在一起,犹如困兽挣扎。 “慕子阳!” 奶奶忽然厉喝一声,脸色变得冰冷无比,灰褐色的瞳孔像是两颗琉璃珠子,警告的看着陌生男人。 “闭、嘴。” 慕子阳嘴唇颤了很久。 “我后悔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纵容她任性。” 他别有深意的看过爸爸,像是看着戏外人。 “你什么意思?”爸爸皱眉攥着他衣领,分明向来倨傲矜贵,可银丝镜片下红血丝,竟有稀薄的泪光,“说清楚!” “砚礼。” 一道清冷声音从后方响起。 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站在那,脸色苍白,却如霜月。 有着难以接近的孤高洁净美。 人人都说,妈妈像她。 她沉默走上前,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抱歉。” 我后退一步,凶狠瞪她。 慕子阳盯着那个女人,挡在了我面前,看着爸爸,一字一顿的决心:“你跟她再纠缠不清,我一定会带走阿如,我决不会让阿如重蹈覆辙!” “你以什么身份?”爸爸兀自轻笑了声,黑碎发打散在前额,沾了夜的潮冷,可眼睛里没有笑。 “你喜欢她怎么不去抢。哦,可惜程微月爱的是我,千方百计要跟我结婚。” 爸爸的下颌线咬紧,紧绷,弧度像刀,跟谁隐忍强调,连自己都年久月深坚信不疑:“是她爱到不择手段要跟我结婚——” “她至死都是我妻!” 爸爸将我牢牢扯在身后,指骨骇白,我小声跟他说疼,疼出了眼泪,他没听见。 我感觉他好像故事里被关在牢笼的困兽,焦躁的撞得遍体鳞伤,却看不到一个出口。 妈妈漂亮的像仙女,应该来救他的,可是妈妈走了。 “砚礼,死者为大,别这样。” 女人缓缓道,低低咳嗽了好几声,音色如碎冰撞玉,敛着一股脆弱的韧性,笼罩在医院的白炽灯里,一切莹然入画三分。 奶奶的脸色却冷冷有了变化。 她不喜欢妈妈,可是更不喜欢夏枝。 她厌恶廉价而又轻贱的一切,包括爱情。 奶奶扬起手警示她离开,爸爸先一步拦住了奶奶。 在慕子阳讥讽的注视下,音调低哑倦怠,平直生冷。 “妈,这不关夏枝的事。” 他是担心奶奶打夏枝吗? 可奶奶是那么讲究的人,她再愤怒,也不会动手。 “秦砚礼。”奶奶到底失望,失望多了,所以寡淡,“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你身边的人。” “从来没有。” 她复杂看着我,视线又移到妈妈的脸上。 那既不是悲伤,也不是快意。 声音低不可闻。 “也好,让她陪他去吧,苦熬这么多年......” 人人得偿所愿。 可程微月,你好像也算错了一点。 第七章 秦砚礼他...... 爸爸没有听清奶奶说了什么,他也没有看夏枝,只是长久注视着妈妈的脸。 他眼中没有泪吗。 只是别人看不见。 “你走,这是我的家事。”他对夏枝说,没有回头。 好像爱你。 无声的话,落在谁心里。 说是几度梦回,难渡她遗书。 女人看过爸爸,那一眼教人心碎,爸爸脸上看不清动容,她终是走了,背影和妈妈好像好像。 我鬼使神差追上去,在不断的脚步声中,听她跟人打电话。 “程微月去世了......” “他根本不爱他妻子,他妻子死了也算解脱,秦砚礼很快就会忘了她的。” 世界昏暗一片。 晚上,警察叔叔也来了。 他们说妈妈后脑有很深的撞伤,生前却没有任何激烈挣扎过的痕迹。 家里被翻得一团糟,妈妈的手机也没有了,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致其受害者死亡的案件。 然而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爸爸本应该陪着妈妈一起过生日的。 而不是留着妈妈一个人在家。 留着妈妈一个人遇害。 彼时他因为白月光的一通电话,义无反顾冲进倾盆大雨的夜,一路紧张跑到夏枝的家里,气喘吁吁,跟她说别怕黑,他在。 那目光摇曳间,是谁的深情。 “先生,案发时间,您在哪里?” 爸爸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和医生以及警方交接,脚没有沾过地。 他看起来太忙,忙的焦头烂额。 爸爸以前工作也忙,但头一次,是因为妈妈忙呢。 我实在有些新奇,像小尾巴一样跟在爸爸身后,茫然看着大人之间不断的交谈。 夜太深了,警察局灯火通明,我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心想到了妈妈哄我睡觉的时候了。 爸爸面对警方的问讯,表情木然冷漠,不断摩挲着大拇指。 那是他缺乏安全感时的下意识动作,妈妈曾经笑说,这是她发现的爸爸的小秘密,后半句话是......他们一模一样。 我不懂妈妈口中的他们是谁。 “凶手。”爸爸低声,“拜托你们,抓到凶手。” “我们会尽力。受害者没有挣扎,如果不是熟人作案......” 警察叔叔综合妈妈的情况来看,虽有些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