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亭纪眉心微蹙:“那你呢?” “我自有脱身的办法,阿兄不必担心。” 桑月伸手替江亭纪整理了一下衣冠:“阿兄也老大不小了,在西北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就娶了吧,战场刀剑无眼,有了牵挂才有羁绊,阿兄就不会不惜命了。” “好,我都听亭亭的。” 江亭纪虽然不懂桑月为何一副要诀别的样子,但还是点头答应。 “阿兄,珍重。” 说完这句话。 桑月慢慢走进冬夜的风雪之中。 …… 翠微宫。 桑月坐在窗前,把一些金银细软还有地契之类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随后,她叫来珍珠。 “如今,我已经不是皇后了,我也知道赶你,你肯定是不走的,这些东西是我们以后在五台山傍身所需,我在西华门安排了一辆马车,你先出宫去,我过了今夜定来寻你。” 珍珠含着眼泪摇头:“我要和娘娘一起走。” 桑月佯装正色:“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让你先走是我的命令。” “娘娘,奴婢不走!”不知为何,珍珠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话,珍珠,我从没有骗过你,对不对?” 听到这话,珍珠才勉强答应:“那奴婢在宫外等娘娘。” 桑月点了点头。 把珍珠送走,桑月捂着心口在贵妃榻上坐下。 ![]() 本来她是可以带走珍珠的,可是在这个世界,珍珠还有家人。 从花萼相辉楼出来时,桑月已经疼得厉害。 数着时间。 一分钟,两分钟,午夜十二点的时候。 脑海中响起系统久违的声音。 “宿主,你都准备好了吗?” 桑月忍着痛回答:“准备好了,我要带走传国玉玺、虎符和江润禾!” 安静了几秒钟。 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在为您脱离本世界……” 桑月缓缓闭上眼。 眼前出现无数道闪烁着的白光。 一时间,一种毁天灭地的剧痛涌向了桑月。 她疼得冒出细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月身体一轻。 好似是灵魂从那个破碎不堪的身体里彻底剥离。 桑月感觉自己正在消失。 “白玄徽,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她在心底落下一句话后,身体骤然毫无生息地歪倒在榻间。 刹那,在凤仪宫内,站在铜镜前得意洋洋,头戴龙凤珠翠冠,衣绣有织金龙凤纹,准备着封后大典的江润禾。 还有放在御书房书案上的传国玉玺和虎符都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一道机械的系统声。 “恭喜宿主桑月,脱离本世界成功!” 第9章 凤仪宫宫女兰茵最先发现江润禾不见了。 那时。 兰茵奉江润禾之命去取一支九凤朝阳攒丝垂珠钗。 回来便发现铜镜前空无一人。 “奴婢在凤仪宫找了一遍,后来又去了娘娘之前住的关雎宫,都没有找到娘娘。” 兰茵伏跪在甘露殿的长阶前瑟瑟发抖。 闻讯从花萼相辉楼赶来的白玄徽沉着脸,眼底一片冰冷。 不一会儿,福公公和禁卫军首领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因今夜小年夜宫宴,出入神武门的车马臣等都会细细盘查,直至方才,臣等都并未发现皇贵妃娘娘出宫。” 因江润禾还未正式封后,他们对她的称呼都还是皇贵妃。 “不过……”禁卫军首领抬眼看了看白玄徽的脸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白玄徽厉声:“难道还要朕请你开尊口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禁卫军首领连忙跪下:“臣在西华门拦下了皇后的宫女,她带着金银细软……” “皇后?”白玄徽蹙起眉头。 他想到在花萼相辉楼宫宴上自请废后的桑月。 难道她自愿废后、退居翠微宫是假,挟持江润禾才是真? 白玄徽脸色愈发阴沉了。 他看向禁卫军首领:“那宫女人呢,还不将她带上来!”2 话音刚落。 两个太监便押着一身百姓常服的女子走到殿前。 不是珍珠,又还能有谁? 只见珍珠猛地扑到白玄徽腿边,跪着止不住地磕头。 她哭喊:“陛下!求陛下去见见我们家娘娘吧,今夜娘娘实在不对劲!” 听到这话,白玄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冷冷问道。 “你所说是何意?你为何要乔装,还要带这么多金银出宫?” 珍珠抬起一张泪脸:“陛下,娘娘爱您至深至真,您怎能逼她离开您?” “放肆!”福公公怒斥。 白玄徽却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珍珠擦了擦泪,仿佛豁出性命不要一般:“陛下,娘娘在您身边十三年,您难道真的没有一刻为她对您的真心动容过吗?” “娘娘为了您,三次披甲出征,落下不知道多少伤痕,您重病时,娘娘在普度寺佛前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又不惜以心头血入药,这些您难道不知情吗?” 珍珠泣不成声:“今夜娘娘回到翠微宫就赶奴婢走,奴婢知道娘娘是不愿意拖累奴婢,可是陛下,您让娘娘离开您,无疑是断了娘娘生路……” “奴婢求求您,去见见娘娘吧。” 珍珠的哭声回荡在甘露殿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是呼吸的须臾之间。 “你们……不曾带走皇贵妃?” 珍珠一愣,不可置信道:“皇贵妃?……难道陛下怀疑是皇后娘娘做的?” 被太监带来时她就已经听说了皇贵妃凭空消失的事。 珍珠摇头苦笑:“陛下,娘娘是出身将门,曾号令千军万马,对待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更是一视同仁,宽和御下,不论您信或不信,害皇贵妃的事,娘娘不会做,也不屑做。” 她伏首磕头:“奴婢只求陛下去见一见娘娘,娘娘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白玄徽望着珍珠,又看向翠微宫的方向。 终于道:“摆驾,翠微宫。” 风雪愈发地大了。 翠微宫内一片寂静。 白玄徽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轻微的刺痛。 转瞬即逝。 他走进内殿,只见桑月躺在贵妃榻上。 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 白玄徽慢慢走近。 真奇怪。 平常白玄徽只要一靠近,桑月就会立马醒来。 而现在,他都快走到她面前了。 她还是沉沉睡着。 “桑月?” 第10章 贵妃榻上的桑月没有回应。 见状,珍珠猛地握住桑月垂落的掌心。 一片冰冷。 珍珠不敢置信:“娘娘?” 白玄徽弯下腰伸出手指探了探桑月的鼻息。 一秒,两秒…… 白玄徽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桑月死了? “怎会?快宣太医!” 白玄徽望着没有一丝血色,毫无生气的桑月大喊。 他是想让她走,但是没有想让她死。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使张太医赶了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去了。” 张太医垂下眼,不忍道。 “怎么会?她不是好好的吗?”白玄徽蹙眉。 珍珠苦笑:“陛下,您忘了吗?三日之前,娘娘已经吐血了。” 白玄徽一怔。 是啊,当时他不信。 “陛下,十年前的仰光河战役已经让娘娘心脉大损,毁了根底,后来娘娘又为您、为大燕上了两次战场,再后来是为您在冬夜的佛前久跪,娘娘的身体早就亏空了。” 张太医解释。9 “不止这些,娘娘为陛下在雪明山被熊所伤,还有万寿节替您挡了一剑……” 珍珠神情悲戚。 桩桩件件,何尝不是血的控诉! 白玄徽不禁想起十年前的仰光河战役。 “陛下,请允许臣女和太子殿下出征,臣女不需要优待,当一小卒随军即可。” 大军整装待发之际,桑月在城楼之上向当时的皇帝请命。 “小女郎,你可知此去凶险,多半有去无回。”皇帝摸着胡须直摇头。 “臣女自幼时倾慕太子,现已十年,若能护佑太子周全,又何惧有去无回!” 桑月掷地有声。 “唉,朕成全你,若你们平安回来,朕让他迎你做太子妃!”皇帝承诺。 “谢陛下!” 谢完恩,桑月立马换了戎装,走进最末尾的大军之中。 行军七日,大军到了仰光河边界。 而白玄徽发现桑月随军是两军开战之后。 白玄徽记得对桑月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何在此?战场危险,孤着人送你回去。” 当时他才十七岁,穿着银色盔甲,剑眉星目。 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殿下,臣女不怕危险,也绝不会给您拖后腿,臣女想和您共进退,生死相随。” 桑月望着他,满眼爱慕。 “江大娘子,孤和你说过很多遍,孤已经心有所属,绝不会再爱上旁人……” 白玄徽勒着赤兔马的缰绳,眉头紧蹙。 “臣女知道!”桑月急忙打断:“喜欢殿下是臣女一个人的事,殿下不必有所回应。” 白玄徽沉默许久,才道:“军营中多是男人,你是女子,恐怕有诸多不便,你搬到孤旁边空着的营帐住,不要多想,孤只是感念你父亲的忠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这场仗一直打到冬天。 游牧民族素来狡猾,他和桑月在茫茫大雪中目不能视,双双掉进天坑。 可白玄徽知道。 桑月是替他挡箭,所以才被敌军一箭射进天坑的。 她一遇到雨雪天就会隐隐作痛的旧伤,就是那时得来的。 仰光河一战最终以大燕军的胜利告终。 班师回朝时,当时的皇帝果然给他和桑月下了赐婚旨意。 为此,他大发雷霆。 拿着那纸明黄去将军府质问桑月。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