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方才在老大夫嘴里“冥顽不灵”,“性情古怪”的病人,却是顺从地张口了。
“先前同人发生了争执,对方往我身上浇了这些东西。后来又有人暗中给我下毒。”他直勾勾地盯着方清月,一双眼睛半点也不曾离开,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懊悔。 方清月点点头:“那我便不奇怪了。毒发之时,你会有什么症状?” “别的症状也无,只是腹内会疼痛难忍,夜间难以入睡。”对方声音嘶哑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方清月大致在纸上写下两幅药方,又起身去给对方配药。 她将两副药配好,对着病人说道:“这两副药一副内服,每日煎上两碗,早上喝第一碗,晚上喝第二晚。” “这一副药外敷,需得用水熬煎到浓稠,再敷在脸上,可以缓解疼痛,也可治愈你脸上疮疤。” 对方点了点头,站在桌案前,半晌不曾离开。 方清月抬起头,看向对方:“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不是清月?”他张口问道。 方清月有些诧异,仔仔细细打量了对方许久,却根本认不出来:“您先前见过我吗?”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贾文远,你小的时候,我曾见过你几面。”贾文远叹一口气,一双眼仍旧紧紧地锁着方清月,好似在看自己已经亡故的旧友。 “你父亲出事之时,我恰巧被皇上派去其他地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原先我还以为方家一百六十三口全部死于非命,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方清月不可思议道:“贾叔叔?” 她倒是知道贾文远,父亲给她留下的纸条中也曾提及过,贾文远是他朋友中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方才大概也是因为认出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配合。 “那您脸上的伤……” 贾文远垂下眼睑,眉眼中染上几分哀愁。 那张伤疤交叠的脸似乎也显得不再狰狞:“此事便不要再提了。” “那您知道我们家为何会遭灭门惨案吗?”方清月有些着急地拉着贾文远的衣袖,问道,“您和我父亲曾经是旧友,应当也了解我父亲的脾性。哪怕朝中的确有人投敌卖国,都不可能是我父亲。” 贾文远陡然沉默下来。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入药馆之中,将桌上摆着的纸张都吹了起来。 方清月附身去捡,却仍旧未能得到回音。 良久,她听到贾文远的声音响起:“此事你还是不要再调查了。” “为什么?”方清月不解,“方家之人未尝做错什么,无辜惨死,还要背负骂名,为何你不让我再调查?” 她眼底逐渐浮现出一层水汽。 从前世到今生,每次入梦,她都会梦到灭门那一晚。 父母将她藏在床铺之下的暗道里,不让她出来。 从暗道与床铺间的缝隙里,她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人划开颈项,倒在她面前。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有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自己和方家其他人一样,当夜便死去,也好过苟活于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不能死。 方家大仇尚还未报,她若是当真死了,下了黄泉又要如何面对她的父母? “这……”贾文远犹豫片刻,才说道,“方家之事,我是当真不知何故。若是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吧。” 方清月握紧了掌心。 贾文远的反应,几乎让她可以确定,当年方家灭门惨案,背后的确是有隐情。 只可惜,沈玉寒查不出来,贾文远也不愿意告诉她。 “可是,我忘不了我父母的死。”她声音嘶哑,声声泣血道,“您只需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您的。” 贾文远慌张别开视线,却正巧看到自己的儿子出现在门外。 “我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件事背后没有什么隐情,你也不要再查了。”贾文远声音中隐隐约约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清月,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同样也不甘心。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倘若天被人遮蔽了,难道你还要将天捅破吗?” 他声音压得极低。 贾英华进来之时,便瞧见父亲正在和一个模样漂亮的小娘子在说话:“父亲,你们在说什么?” 贾文远向贾英华介绍了方清月后,才同贾英华一起离开。 方清月站在原地,看着贾英华的背影,最终下定决心。 身为贾文远之子,他肯定也知道一些隐情。 她必须得查这件事。 晚上和沈玉寒一场情事过后,方清月趴在沈玉寒胸口,向他问起贾英华。 “大人,您知道贾英华吗?” 沈玉寒眼中立刻闪过贾英华的那张脸。 他嘴里泛起几分酸涩:“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清月没品出来沈玉寒话中意味,小声说道:“今日在医馆中一见,才知他是我父亲朋友的孩子。我想着同他接触接触。” 沈玉寒眼底染上几分恼意,忍不住坐了起来。 方清月随着他的动作被迫坐起,刚要问沈玉寒怎么了,便被捏住了下巴。 她身上痕迹青青紫紫,落在雪白的皮肉上,显得格外淫靡。 “你倒是长了胆子,是本王满足不了你吗?居然还敢问其他的男人?” 沈玉寒咬牙切齿地说道。 方清月错愕半晌,眼睛不由得弯了弯:“大人这是吃味了?” “胡说八道!”沈玉寒恼羞成怒,猛地甩开手,“你是什么身份,觉得本王会吃你的醋?”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方清月笑意加重。 她攀着沈玉寒的肩膀,一对酥胸轻轻地贴着沈玉寒的手臂:“是是是,大人没有生气。” “只是我今日遇到贾叔叔时,问过他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他吞吞吐吐的,应当是知道一些内情。” “可我万般问询,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我这才想着接近贾英华,说不定能从他口中盘问一些什么。” 说着,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沈玉寒的胸口,摩挲几下,似乎要替他抚平心头的火气。 沈玉寒陡然抓住方清月的手,眼底阴沉一闪而过:“你想自己调查?你信不过我?” “奴家怎么会有这个意思?”方清月急忙哄他,“只是督察院事务繁忙,你必然无法将全部心神放在此事上面。” “方家之事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我也想能帮上什么忙。” “那你就别牵扯其中。”沈玉寒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